人果然不能得意忘形。
乐凌开开心心地端起两杯酒想回到席敦让身边时,耳边忽然听见此起彼落的低呼声,欢腾的酒吧气氛,顿时多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
她不着痕迹地四处张望,发现几乎大部分的女客,都忽然整理起仪容来了。
刚刚还在跟身旁男人相谈甚欢的金发女郎,此刻正在调整衣襟,试图让她波澜壮阔的胸前更加诱人。其它人呢?拨头发的拨头发,照镜子的照镜子,最大的共通点,就是她们的眼神都充满了期待,而且朝向同一个方向。
警铃在心中响起,她强迫自己目不斜视,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座位。
“夏洛琳?”
略带惊喜的男嗓自不远处传来,让纤细的身影一僵。
完蛋了,真的遇上了!
乐凌不敢转头,加快脚步想逃离现场,却险些撞上一堵胸膛,古龙水的香味扑鼻,是YSL的“鸦片”。
闻得出来不是因为她鼻子灵,而是因为这是她送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嗨。”逃不过的话就只能面对,她退后一步,露出自认为最有礼貌的笑。
“好久不见,韩森。”
“你以前都叫我瑞的。”赛瑞.韩森一头削短的金发,迷人的招牌笑容是他的武器,店里有一半以上的女客都是冲着他来的。
“过去跟现在是不同的。”她尽量与他保持不熟的距离,省得那群女人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从探索变成敌意。
“是啊,你变得更有魅力了,夏洛琳。”蔚蓝色的眼凝视着她,有一瞬间,乐凌几乎以为自己在里头看见留恋,但她并不打算这么想。
因为赛瑞.韩森是曾经伤透她的初恋男友。
她与他,在一场慈善晚会中邂逅,他斯文迷人,谈吐间透露着他的见多识广,当时年纪很轻的她,深深迷上了他的风采。
为了他,她在父母准备送她出国留学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英国。
只因为,他在英国。
他的确给了她一段精采难忘的初恋,她全心全意对待他,以为她的未来,一定会有他的陪伴,然而当时还在家族企业任职的他,却移情别恋爱上清纯的小菜鸟。
所以一切结束,就从他遗弃她的那一刻起。
“谢谢。”乐凌不打算多说什么,礼貌性地点点头后便打算离去,可惜赛瑞?韩森并不想这么快结束与她的谈话。
“六年前,我寄了开幕邀请卡给你,可是你没出现。”他的神情有些失落,有些复杂。
“我把邀请卡钉在墙上,用飞镖射了它三天三夜,直到烂掉为止。”她仍笑容可掏,语气轻柔,说出来的话却直接得令人咋舌。“我曾经考虑过要来,不过我怕我会毁了你的开幕式,所以我放弃了。”
赛瑞.韩森没因她无礼的话语而动怒,反而笑了出来。
“过了八年,你还是没变,还是那么率真可爱。”
“谢谢。”她坦然接受他的称赞,伸出表示友好的手。“不过六年过去了,现在我可以由衷恭喜你了。”
“谢谢。”他伸手回握,却不肯轻易放开,她得费点力气才能挣开他的掌握。
“你会在英国待多久?”
乐凌正要开口,低沉的男嗓就代替她回答:“我们很快就离开了。”
“让?”乐凌讶异回头,见到席敦让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大掌紧紧扣在她的腰间,她甚至感受到了些许力道……与占有欲?
“你是……”赛瑞.韩森双眼一沉。
“席敦让。”他的神情温和却淡漠,彷佛一点也没将赛瑞.韩森看在眼底。
“幸会。”终究是自己的地盘,赛瑞.韩森很快就恢复从容,率先伸手。“我是这里的店长赛瑞.韩森,不晓得夏洛琳有没有跟你谈过,我们……”
“久仰。”果断的嗓音,打断了赛瑞.韩森想宣告他们过去关系的话语,一抹不悦闪过赛瑞.韩森蓝色的瞳孔,但他没将情绪表现在脸上。
“今天我请客,你们想喝什么、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不用客气。”
“谢谢你的好意,我们正好要离开了。”席敦让不打算承他的情。
“夜晚还长,何必这么急着离开呢?”
“正因为夜晚还长,我们还有很多事情得享受。”说着,席敦让刻意低首轻抚乐凌微启的细女敕唇瓣,任谁都看得见他嘴角暧昧的笑意。
赛瑞.韩森当然看见了,他同样也没放过乐凌在他怀里羞怯展笑的模样。
“那我就不打扰了。”
望着她小鸟依人偎在席敦让怀里的模样,赛瑞.韩森握紧的拳头泛白。
这一局,他姑且认输。
冲了一场舒适的热水澡,早已将赛瑞.韩森抛诸脑后的乐凌,披上睡袍,哼着歌踏出浴室,却撞上一堵墙。
“让?”她抬首,不懂席敦让为什么要挡在浴室门口?
“你心情很好?”他的语气少了点温度,回到两人尚未熟悉前的清冷。
“你怎么了?”她察觉他的不对劲,抬手抚上俊颜,却反被大掌攫住,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压制在床上,瞪着埋首在胸前的毛茸茸脑袋。
“让……我要先吹头发啦……”
她扭动身子,试图让他冷静一点,可惜却徒劳无功,反而被箝制得更紧。
“让……”挣扎的嗓音,在他略重的力道下,逐渐转化为申吟。
他不知何时放开了她的手,助她迎合他的攻陷,而她,虽然恢复了自由,心却已经被牢牢抓住,无力抵抗。
水珠沿着发梢流淌在两人之间,轻柔、没有存在感,却隐隐推动着情|欲的放肆,让她的知觉变得更敏感,只消他的轻轻触碰,就能引发电流般的颤栗,窜过全身,震得她浑身乏力,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抱住肌理分明的健壮背脊。
她的指甲几乎没入厚实的肌肤,抓出一道道激情的红痕。
她感觉得出来,身上的男人心情不太好,有些失控的力道拧得她肩颈泛疼,她几度想问出口,话语却总被猛烈冲撞化为声声娇喘。
直至夜深,她虚月兑地瘫软在床上。
而他,就坐在她身边,一语不发地凝视着她,粗糙的指月复滑过柔细肌肤上的红痕,透着心疼的情绪。
“抱歉……”
他自责竟然将气出在她身上。
乐凌没打算怪他,她软软地伸臂攀在他的手臂,将小脸搁在他的肩膀上,很厚、很暖,她总喜欢这样熨贴着他。
“你怎么了?”她细声关怀。
“没事。”席敦让将她一把扯进怀里,拥抱的力道,将他的烦躁表露无疑。
“你在生气。”她抚上俊美的脸,他的下巴绷得紧紧的,就连“保罗”也没这么令人胆战心惊过。“韩森让你觉得被冒犯了吗?如果是的话,我代替他向你道歉……”
“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要代替他?”她的话使席敦让的脸色更加阴沉。
“你在吃醋?”她有些不确定地抬首,拨开他那挡住视线的凌乱黑发,迎上黑眸里浓浓的酸意。
“你很开心见到他?”提起这件事情,席敦让几乎是咬牙切齿。
“哪有?”乐凌愕然。她明明就很惊慌,他哪一只眼睛看见她很开心了?
“你后来的心情变得很好。”他指控。
“哪时候开始?”她挑眉,突然觉得她好像知道症结点了。
“从你遇到那个男人之后。”他连赛瑞.韩森的名字都不想说出口。
“具体一点,是在你出现之前还是之后?”她抱着胸,像个谆谆诱导的老师。
有分这么细吗?席敦让偏首想了想。“……之后。”
“那么,是在你自报姓名之前还是之后?”她现在又更确定了。
这次,席敦让想得比较久。
他没看那么清楚……
但乐凌可没多大耐性等他,直接宣告答案。
“相信我,是之后。”
“那又怎么样?”看着她无奈的表情,席敦让发现自己似乎误会什么了。
“我开心不是因为见到韩森,而是因为我终于知道……”正要解答之际,乐凌却忽然意识到什么似地,戛然住口。
“因为什么?”
“因为别的事情。”她别过头,昏暗房间里只剩月光照映,席敦让发现她似乎脸红了。
“告诉我。”他怎么可能放任她吊他胃口?
“不重要的事情。”这次她索性背过身。
“无所谓,告诉我就对了。”他执拗地将她翻回来。
“那……你不可以生气喔……”她心虚地敛眼,声音有点怕怕的。
刚才还说是不重要的事情,现在就担心他会生气?席敦让挑眉。“我不会生气。”
“你发誓。”她赶紧乘胜追撃。
“我发誓我不会生气。”
“好,那我说啰。”乐凌深呼吸,非常紧张。
“就是……我终于……”最后几个字含在嘴里,席敦让根本听不见她说什么。
“凌!”他扬高声调警告她。
“你、你说过不生气的!”她吓得退后,差点跌下床,幸好铁臂及时捞回她。
“我说的是,听到答案之后不生气,可是我刚才什么都听不到。”他无奈地拍拍她的小脸,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带给她这么大的压力。“告诉我,我真的不会生气。”
“好啦……”
折腾了整天,实在也够累了,她的意志力没办法支撑着她继续磨下去。
咬着下唇,思索片刻,乐凌才下定决心地凑至他的耳边……
“我只是,很开心终于知道你的全名了。”
席敦让果真没生气。
然而现在的乐凌,却宁愿他发火,也不想再忍受他趴在床上憋笑了。
“够了喔!”
已经十分钟了,他还笑不够吗?
“你再笑下去我就要生气了喔!”
眼看她真的要发火了,席敦让才终于止住满月复的笑意。
“笑笑笑,你以前有这么爱笑吗?我真是被你骗了!”她没好气地将自己闷在棉被里。
“对不起。”他的道歉却缺乏诚意。
“道歉也没用!”闷闷的声音从棉被里传出,她的自尊心已经严重受创了。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他戳了戳棉被团,换来乱七八糟的扭动。
“自己想!”
“我明天带你去皇家音乐厅看演唱会?”
“票早就买好了,这算什么补偿?
“我马上去调一杯你最爱的琴费士给你喝?”
“气都气饱了啦,还喝?”
“我们去看夜景?”
“我要睡觉啦!”
“我……”
“不用说了,哼!”其实她早就气消了,只是闹着玩罢了。
“我爱你。”
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她已经在被子里闷坏了,现在只想透透气而已。
“我才不管你……嗯?”
刚从闷热的被窝里钻出来,乐凌眨眨眼睛,不太确定刚才听到的是不是错觉。
“你刚刚有说话吗?”
月光下,男人的眼神充满浓情密意。
他朝她伸出手,她将柔荑轻轻放在大掌上,一阵天旋地转,她又回到了令人安心的胸怀,汲取着他的气息。
然后,她听见世界上最好听的嗓音,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声。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