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怡悦被房东太太讽刺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平时也就算了,可是这时候池翔还在她身边,李怡悦看不见池翔皱眉头的样子,只觉得他一定会觉得她不负责任,怎么可以拖欠房租跟水电费。
而池翔皱眉是因为他没想到她的情况是如此,他晓得她出身孤儿院,也看得出来她很努力打工,他知道她甚至想趁着学校放假时多找几份兼差,可是他从没想过她是因为经济困难才如此。
他以为她汲汲营营打工是为了有更多钱来花费,因为他的朋友也有人跑去打工,可是他们是因为父母给的钱不够买名牌,或者出国追星、看演唱会。
他的朋友里从来没有人因为房租和水电费伤脑筋,他们的房子都是父母掏腰包在精华地段买下的,他们脚上随便一双球鞋就是全球限量款,他们身上随便背的一个包就是两三万起跳。
她之前在便利商店上大夜班,时薪不过一百出头,他去星巴克买杯咖啡都不够,而她却要熬夜赚取微薄的生活费,他之所以要她到餐厅去打工,无非是希望餐厅的高薪能满足她,因为他不要她打完这个工接着又去打下一个工,因为他要她陪他玩乐……
池翔心里有着从没有过的震撼,他想起大哥以前跟他说的话:“你啊就是太好命了,不知道人间疾苦。”
“房东太太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我该尽快搬出去,可是我一直在打工,而且我今天刚换了一个新工作,我实在抽不出时间去找房子,请你再给我一天的时间好吗?我等一下就出去找房子,我一找到房子就马上搬出去。”
“好啊,你拖一天我就扣你一个月押金,你还有三天时间可以拖。”
身体不舒服的李怡悦冒出冷汗,她好怕自己又撑不住晕倒,这样的话,她下次醒来应该是跟行李一起躺在楼下的马路上了。
“房东太太请你别这样,你知道我手头上有困难,我不是故意拖欠你房租或水电费,我也不是故意不去找房子,我……”
“你手头有困难关我什么事,租给像你这种麻烦又爱拖房租的人我也很头痛,没钱就不要来租房子,没本事就不要上大学,像你这种从孤儿院出来的,没钱又没本事还要学人家上大学、租房子,你是想怎样?
说真的,我最讨厌像你这种动不动就装可怜到处跟人家讲困难的人,教人看了就觉得恶心,你去哪里找像我这样的房东,动不动就让你积欠房租、水电费的?再说叫你搬出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自己模模良心看你拖了多久,看来可以再扣你一个月押金当房租了。”
房东太太说得李怡悦抬不起头来,得意洋洋的她没注意到一旁的男孩子早已握紧了拳头。
李怡悦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从来没有装可怜,孤儿院的事情是房东太太一直追问她为什么从来不回家、她家住哪里,她不得已才告知的。
她一直都不喜欢房东太太,也知道她是一个爱在背后说人闲话的人,若不是逼不得已,她也不想让房东太太知道这件事。
“我告诉你,反正我在国外读书的女儿明天就要回来了,你马上给我搬出去,不然你拖一天我就扣你一个月押金,你多住几天的钱也得算进去。”
李怡悦转身过去偷擦眼泪,她真的不想让池翔看到她这副模样,不晓得池翔会不会也跟其他人一样因此看不起她,可是她现在没有时间烦恼这个,她今天晚上要在哪里落脚这才是问题,今天她就算是去睡公园也不要在这里被人瞧不起。
“我说你啊,大学读得那么辛苦干嘛,你又不像我们家小岑一样是个千金大小姐,我看你不如早点去工作还比较实际,我们家小岑不但人长得漂亮,脑筋也很好,跟一群外国人一起读书,她的成绩可都是前三名呢,我们家……”
啪!房东太太话还没说完,池翔的理智已经断了线:“我说你这个脑满肠肥的刻薄熬人是说完了没?”
房东太太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看看你的腰,这不是脑满肠肥是什么,传说中肚脐点灯烧个三天三夜不熄灭的死胖子就是你这一种。”
“你、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好歹我也算是比你年长的长辈,你讲话怎么可以这样不知分寸?”
“我呸!路边随便一个肥油胖子就说是我的长辈,你要不要脸、知不知羞?你知不知道做人太刻薄会不得好死,像你这样哪一天出门就被油罐车撞死爆炸,炸你个三天三夜。”
偷哭的李怡悦愣住了。
“你、你看看你这个王八蛋说的是什么话,你爸妈是怎么教你的?还是你跟她一样都是孤儿,没爸妈教养的小孩就是像你们两个这样。”房东太太指着池翔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操你他妈的王八蛋,你有种再说一次她是孤儿试看看,我马上把你这个庞然大物从五楼窗户丢出去。”眼看就要冲向前干架的池翔突然模了模下巴,他看看窗户又看看房东太太:“不过看你这个样子,窗户可能会挤坏,你自己赔。”
李怡悦拉着池翔,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开始不知所措。
“你们这两个没爸妈、没教养的小孩都给我滚出去!”
“不用你说我们会走,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女朋友租你这种刻薄死人的房子,你他妈去把押金准备好,等一下我要走之前,没看到你把押金拿来我就去报警。”
“池翔……”
“报警,说到报警,我才要报警。”房东太太正在翻找她的手机,显然是被池翔气疯了。
“房东太太你不要生气,我马上进去房间整理行李,你不要报警。”李怡悦想上前好言相劝,可是池翔抓着她的手腕,怎么样也不让她离开他身边。
“别管她,她想报警就报警,我就不信警察会抓我们,死猪仔,你最好把警察叫来,否则我跟你没完没了。”
“池翔,你别再说了,我马上去收拾行李,我们离开就是。”李怡悦着急了,虽然她跟池翔什么坏事也没做,但要是把警察找来,事情会变得更复杂,而且她还得去找今晚的住处,怎么有时间在这里跟房东太太耗,身体的不适让李怡悦更感无力。
“我现在就用手机录音,把你这些公然侮辱的话录下来,我一定要告死你。”
“蠢猪,公然侮辱是指公开、公然的场合下,你这破公寓算什么公开场合。”
房东太太气得直发抖,从来没有人敢像他这样出言不逊,而且都是她最在意的人身攻击。
“房东太太,我现在就去整理行李,不晓得你今天有没有带押金,我待会行李整理完就会离开。”
“光是你今天带这个男的回来我就要扣你押金,还有你拖了这么多天不搬走我也要扣你押金。”房东太太气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
李怡悦遮住池翔还想叫嚣的嘴,她知道他替她打抱不平,可是她只想早点离开这里:“我们不要再跟她吵了好吗?我真的好累,我们尽早离开这里。”
池翔这才发现稍微好转的李怡悦脸色又变得难看:“你又不舒服了是不是?”
“嗯,你陪我进去房间拿行李。”
池翔这才晓得自己有多蠢,他只顾着跟死胖子吵架,一点都没有想到她才刚从医院回来。
“你把行李整理好之后我还要检查,如果我的墙上有胶带、图钉的痕迹,或者哪里不乾净,我一样要扣钱。”
李怡悦抢在池翔之前开口:“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整理房间,也麻烦房东太太你先去准备押金。”
李怡悦拉着池翔走进房间,她怕他留在客厅会跟房东太太大吵,池翔在经过时狠狠瞪了死胖子一眼。
其实李怡悦早就把自己的行李打包好了,只有一些早晚用的盥洗用具还没收起来,她不是赖着不搬走,而是她真的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找房子,寒暑假期间她打的工一向比较多,她想多存点钱,这样在开学之后才不会影响到课业。
池翔看见李怡悦只拉着一个中型的行李箱就要走出房门:“这是你全部的家当?”
“嗯,东西太多了吗?可是我冬天的衣服跟一些上课用的书也装在里头,所以还好吧。”
池翔摇头,这箱子光是装他夏天穿的衬衫都不够,而她装的竟然是全部的家当,他又感觉到他俩之间的差距。
池翔将身上比较轻的背包交给她:“行李我来拿,一会儿还要下楼梯呢。”
房东太太在两人走出房间之后,悻悻然地走进去查看,池翔感到很不以为然,这种破房子就算给他钱他都不要住。
房东太太仔细地检查每一个角落,总算让她看到一处粉刷月兑落,房东太太站在房门口叫着李怡悦,一手指着墙角:“你看看我的墙壁怎么会这样,你搬进来之前我才刚粉刷好,一定是你拉着桌子靠近墙壁让油漆月兑落,这个部分你要赔偿。”
李怡悦无奈,那才不是她造成的,可是她也不想再跟房东太太牵扯下去:“房东太太,你看押金能退我多少?”
“上个月房租到期你又拖了一个礼拜,一个礼拜的房租跟水电费,再加上不守规定带男生回来,还有油漆月兑落……”房东太太将几张钞票递给李怡悦:“我只能退你一个月的押金。”
李怡悦不敢相信房东太太这么敢扣,其实她只多住了四天,房东太太不可能不清楚,而她竟然敢算一个礼拜,算她一个礼拜也就算了,水电费也给她一个礼拜好了,但池翔只是想进来喝水再加上潮湿的壁癌,居然又扣她一个半月的押金。
李怡悦不想跟一向讨人厌的房东太太计较,可是她打工真的很辛苦,加上快开学了,她也想多留点钱在身边,开学之后还有很多书要买。
李怡悦皱着眉头,盘算着自己身上剩下来的钱是否足够支应接下来的生活费用,毕竟她原本打算拿这里的押金去支付下一个租屋处的押金,一般押金都是三个月,再加上第一个月的房租,一开始她得拿出四个月的房租。
“算清楚这是一个月的押金,算完就把钥匙给我然后赶快离开,我还要叫人来整理房子好给我女儿住呢。”房东太太只想让这两个讨厌鬼赶快离开她的屋子。
这时待在房间角落查看油漆月兑落的池翔突然发出声音:“喂,请问是派出所吗?我要报案,我这里是永和市中正路一百六十九巷八号五楼,我这里有租屋纠纷需要警察作证。”
“臭小子你这是做什么!”房东太太突然一个恼怒上前想抢下池翔的手机,没想到池翔一脚抵在房东太太的油肚子上,李怡悦一愣,他真的报警了吗?
池翔确定自己没踢她,是她自己走过来的:“嗯,我叫池翔,池塘的池、飞翔的翔,需不需要身分证字号?”
“你还不快把电话挂掉!”
池翔右手一指:“这是壁癌还是桌子擦痕?”
“壁癌、壁癌,你赶快把电话给我挂掉。”
“押金你要退多少?”
房东太太犹豫:“顶多再退她一个月押金。”
池翔摇头:“怡悦,房租到期之后你住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