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晓彤认识了王明威,他是子恒的朋友,一位专业会计师,目前在台北开业。
王明威身材十分高挑修长,一头修剪整齐的黑发,以及一双能透彻人心的幽深黑瞳,这个人似乎总是面带着微笑。
对他,晓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打从初见面的那一刻起,他就明显表示出对她深具好感。
晚餐的时候,子谦沉默得出奇,尽管雨雯一再的想和他聊天,但他依旧是冷寒着一张脸,沉默不语。然而他的眼睛却未曾离开晓彤片刻,就在他俩的视线不期相遇的那一刹那。她就像是遇到磁石一般,再也无法将眼光移开。
互相凝视了数秒钟后,还是子谦先恢复,他偏过头去和继父说话,但她仍旧没有移开目光,继续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晓彤发现一旁还有一双只眼珠也在悄悄盯着他;这时,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雨雯也视他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天!她回来才不到几天,怎么所有的事情都乱七八糟的搅成一团了呢!
“是不是有心事?怎么整个晚上心不在焉?”子恒附在她耳边低声说。
晓彤脸红的笑笑。“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
“喔,我——”
晓彤一见心事被猜出,羞赫的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你不必在我面前掩饰任何心事,我早看见了你眨也不眨的看着我老哥。”
“我永远只能在一旁看着他。”她悲哀地说。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点!”子恒低下头温柔地安慰她。
“他有好多女朋友。”她担心地说。
“的确!他的风流韵事早可以编成一部电影了!”
望着子恒这句不屑的批评。晓彤十分讶异不解。
“你在嫉妒?”
“大概吧!你看,连雨雯都对他如痴如狂。”
“你的魅力也不差。”晓彤看着他说。
“从没有女人对我表示好感过!”
“我不相信。”
“或许缘分未到吧!”
“总有一个让你心动的吧,二堂哥?”
他楞了下才犹豫的点头,这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但她却不领情。”他坦白说道,瞬间,他的眼底浮起一抹受创的痛苦。
“她怎么可以那样对你呢?!”
她一句无心的话却使得子恒的脸色一阵黯然。
“算了,这件事我不想再谈了!”他失意的说着,神情十分憔悴。“我的朋友已经被你迷得晕头转向了。”他转开话题。
“他的人还不错!”她有意回避。
“看来他是打不赢子谦在你心中烙下的影子!”
晓彤默然的承认。毕竟,数年的恋慕相思,子谦的名字与身影,早已深烙她心中。
晚餐后大家回到客厅,王妈已经准备好一大壶的咖啡等着大家去享用。
兴致勃勃的子恒宣称要为大家弹奏几曲;悠扬的乐声中,她继父的心情似乎极佳,不断传来笑语如珠,而雨雯则紧挨着子谦坐在沙发上。晓彤心痛的看着心情不若方才那般阴沉的子谦,点了根烟,懒洋洋的吞吐着烟雾,并一边说笑着,逗得雨雯咯咯直笑。
晓彤内心狂炽着嫉妒的火,却又无可奈何。即使王明威想敲开她心房,她却也毫无心思了。不久,他便自觉无趣地起身告辞了。
王明威走了之后,晓彤一想到国内那种刺痛人心的一幕,索性到花园里去走走,让阵阵的凉风吹醒她混乱的思绪。
夏夜的微风清凉温柔,更何况这满是青翠林木的山间,决不会令人感到燥热不安。
和煦的微风拂动着她的发丝和裙角,其间还夹杂着浓郁的花香,她顿觉心胸舒畅,展开双臂贪心的吸了好大一口,享受这种宜人的舒爽。
站在宁静的花园中,她的眼神穿过黑夜看向那一幢白色的建筑,耳边传来铮铮琮琮的钢琴声和阵阵的欢笑声。
她虚软无力地靠在冷硬的树干上,仰头凝望繁星点点的夜空,以及洒了一地银白的温柔月光。晚风轻抚过她的面颊,这种沁人的静谧,平抚了她原本纷扰的心。
正当她陷入这份温柔的宁静中,竟没注意到有个身影渐渐向她移近,直到她的眼睛和那对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的瞳眸相对时,她不禁惊呼出声!
“为什么一个人来这里?”他的眸中放射出万千温柔。“伯父很担心你,所以要我出来找你。”
“哦!”她的希冀顿时碎成千万片,因为这根本不是心灵相通,而是继父的催促。“麻烦你转告他一声,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待会儿再进去。”她淡漠地说。
子谦好似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迳自由口袋掏出一根香烟点燃了,然后在黑夜中吞吐着云雾。
“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
“我刚才不是告诉你——”
“你说的那一套只能敷衍伯父,我要你告诉我真正的理由。”他深黑的眸子穿过黑夜,直看入她的内心。
“我喜欢在月光下散步。”她压抑下满心的激动,佯装冷淡的回答他。
“一个人?”他温柔加微风的语音,和他那如炬的目光似乎不相称。
“没有人陪我。”
她话方落,两人顿时陷入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吞噬人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
她实在害怕和他单独在一起,所以便想把身体挪远点,但是却被突出的石头绊了一跤,她惊呼一声,就在她倒下去的一刹那,子谦已一手接住她。
站定后,她感激的对他说:“谢谢!”
他不置一词,只是咧开嘴笑,眼里净是温柔。
她快被他不断释出的温柔给融化了!倘若她再不走,那她可能会再重蹈三年前的错误。“我想进去了。”
“等等,我还有这想和你说。”他定定的望着她,语音里有不容她反驳的坚定。
她没有回答。
“我们到那片林子散步去,好吗?”
他们俩并肩在林间走着,谁都没有开口,也不想破坏这份难得的和谐。
子谦从眼角默默的打量着她;晓彤今晚穿了件白色的丝质洋装,不盈一握的纤腰款摆着,轻盈的步履像是飞跃在草原上的羚羊那般;在月光下,她是那样清新月兑俗,灵秀典雅,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他望着她,胸中不禁一阵荡漾。
“对未来你有什么计划?”他抑住波涛还汹涌的情潮,开口打破这份宁静。”不知道,我还没有仔细想过。”说完,她的脑海顿时闪过一个想法。“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不会依赖爸爸或是你们,游手好闲,白白吃家里的饭!”
“我指的当然不是这个!”他微愠的拨了下他的黑发。“老天!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才不会曲解我的话?”他的暴躁驱走了好不容易才有的和谐。
“对不起,堂哥。”她有些内疚的道了歉。
“算了!”他深吐了一口气。
“其实找工作的问题我早已想过,只是还没有着手去做。”
他又点燃了一根香烟,徐徐的抽着,若有所思。
“你可以到我公司帮我的忙!”他吹了一口烟雾,缓缓地说。
“在国内还是国外?”这可是她从未想过的事。
“国内。你负责帮忙我规划整个企业管理的程序。”
替他工作?那岂不是要她时时提醒自己那段过往的伤痛,那段只要她一闭上眼,就立即映入眼帘的沉痛记忆?!
可是,倘若她的人生里没有了他,充其量也只是一片空白、荒芜,也许她注定永远挣不月兑这个枷锁。
“谢谢你,等我考虑好了马上告诉你。”她很感激他的提议,这免去她找工作的麻烦。
“好好想想,在我回去工作之前告诉我。”他细心的为她拨开路旁的枝丫,以免勾住她的衣裳。
“你什么时候回去工作?”晓彤轻声问道。
“再过一、两个星期吧!”
晓彤感觉心中有两股不同的拉力在撕扯她;在她的心里既期望他留下,又希望他离去。
“你未来的计划中是不是也包括了结婚生子,晓彤?”他出其不意地问。
“当然,我希望在我的人生中能遇上一个真心待我的人。”她无奈地笑笑,“若是找不到一份真挚的爱情,我情愿一个人孤寂至死。”
他心痛的望着她唇边那一抹悲凉的笑。“是——是我伤了你了吗?”
“还……还不致于。”她淡淡的回答。
他的眉头深蹙。“可是你的眼神总是让我觉得我伤你伤得很深,嗯?”
“我说的是实话。”她转开目光,并为自已辩护。
“那你呢?”她试着把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是不是也准备结婚生子了?”
他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这更令晓彤的心像绷紧的弦一般,他现在已经有了恋人了吗?连子恒都说过,没有女人不受他吸引的。
时间好似停留在这一刻,最后他的黑眼睛却令人不解的落到她脸上。“谁知道?”他给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是不是正在热恋中?”她费力压抑下内心的情潮。
“晓彤,你应该知道我的,”他内心似乎藏着许多愁绪。“我的世界里只有工作。”
“怪不得子恒会说你是工作狂!”她赌气似的说着。她明白在他的回答中充满了闪避和搪塞。也许他真的不准备把真相告诉她。
“堂哥,我在美国时你为何不写信给我?”
这教他如何回答?难道要对她说,他因她的离去而自责,甚至不敢面对她,他后悔自己因她太年轻尚不知爱为何物时而锁住她,于是用一种连自己都不愿意的方式伤了她?而如今她却用“保持距离,以便安全”的方式,将他推离她的生活。
她以为他的沉默是拒绝回答,不屑回想她向他告白的一幕,思及此,她的泪水禁不住盈满眼眶。
看见她的泪光,于谦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心中万分不舍及心疼。
“看着我!”他命令着。
他的语气不容争辩,她只好顺从的把头抬起来望着他。
刹那间,她仿佛看见了他眼中万缕柔情,可是却一闪而逝。“不要用爱恋的目光着我,因为我不是圣人。”他的声音粗嘎沙哑。
她愤懑地挣开他。“我已经得到一次教训,学了一次乖。”她咬着牙说:“我说过,我不会再去爱上一个把我当成害相思病的狗的男人!”
她痛苦地轻咬着唇,她不懂为什么他不能对她温柔些?
“是你……昨天是你自己亲口对我说想得到我。”
“是的,我承认我想得到你,那是因为你比三年前更成熟、更有魅力,但你并不是唯一的,我也想得到别的女人,所以你最好不要太在意我的话。”
其实,他也很不愿意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他不要她对他只有上的迷恋,而是能用心来爱他。
他的这番话深深的刺伤了她,泪水如决堤般地倾流而出。
“晓彤——”他心焦的低吟她的名字。“别哭!”
“可是你却一再伤我的心!”说着,泪水又扑滚滚的滚落腮边。
子谦将她接进怀里,让她的脸埋在他的肩上,轻抚着她如云的秀发。
三年前所发生的事,这会儿全涌上了心头:他的冷嘲热讽、他的拒绝……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她索性伏在于谦的胸前尽情的哭。
子谦温柔的抚着她的秀发,不时轻言细语的安慰着他,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搂着她,直到她不再哭泣。
伏在他怀中的晓彤感觉这好似她一生中的依归,因此这使她迟迟舍不得离开他温暖的怀抱,不过,这终究不是属于她的,而是属于另一个幸运女人的。
她只得不情愿的抬起头,看着他深沉的眼眸在此刻变得好温柔。
倏地,她一惊,她恐惧自己再被这种温柔推进痛苦的深渊,她觉得自己该和刚回来的想法一样——远离他,把这段不该有的感情收人记忆盒中。“我想进屋里去了!”她泪痕未干的脸是一片平静,宛如方才的哭泣不曾发生。
子谦点点头,想牵起她冰冷的小手,但她却避开了。
一直走到游泳池畔,他制止了她继续向前的步伐。
“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他哑声说道,“我向你道歉,晓彤。”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被你伤害了!”她的声音很轻松、很明朗,好似不曾发生什么似的。
她那清明无瑕的声音,反而使他内心一阵冷。“你怎么了?”他专注的眼神里有一抹心焦。
他温柔的语音好似将她催眠了般,无意识间,她突然悄悄的举起了手,触模他满是胡渣的下巴。待子谦抓住她的手,用唇紧紧贴在她那细致的掌心上时,她才蓦地惊醒,并迅速抽回手。
“堂哥,我们还是进去吧!”她知道在她惊醒时梦就碎了,所以她又匆匆丢下这句话,便掉头向屋子奔去,甚至不愿再回头看一眼。
僵立在泳池边的赵子谦明白她方才那声称谓的意思,她想恢复以前他们和乐幸福如兄妹般的情感,想把她内心曾孳生的情愫锁进记忆里。
能吗?换作他他能忘掉那潜藏在他内心多年的感情吗?自走进他的家,走进他的视线里,她就融入他的生命中了,如今.他能将自己对她的情意,宛如丢弃垃圾那样轻易抛掷吗?
他痛楚、矛盾、彷徨的燃起一根烟,让烟霞在这满是凉意的夜晚冉冉升起、随风散溢。
***
走回客厅时,里面已空无一人,晓彤穿过大厅.一口气跑上二楼,冲进自己的房间。
她喘了一口气,然后移步走向阳台,向方才走来的地方望去。
他还是站在泳池边.结实修长的身躯透过月光映在水光粼粼的水里。点燃的烟在黑暗中闪着如萤火级的亮光,他的表情在黑暗中显得阴沉不定。
凝望中,她陡地明白自己的心永远关在爱他的桎梏里,决不是她想挥去便能消失的,尽管她想快刀斩乱麻,但是她的心永远紧锁在他身上。
看着他走向屋里来,她告诉自己,该是结束痴望他的时候了,若是不逼自己掩去这种自我毁灭的感情,那她的尊严将会因她的愚蠢而丧失。
纷乱间,她静坐下来冷静的思索在花园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他其实已表明得很清楚了,他是不会对她动真情的。
“我不能再爱他了!”她大声地对自己说道。话虽如此,但她心里却知道在她十五岁那年就已经爱上他,他的每一个动作、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吸引着她。
想到这里,她陡地冲进浴室,企图用冷水冷却她那好似随时沸腾而出的情感。但是.尽管冷水是那样冰凉,却仍旧降不下她思绪中对他思念的热度。
记得她才十五岁时,经常听见母亲、子恒或继父说有关他的事,她知道他在美国分公司工作,但会回来参加母亲和继父的婚礼。
在她日夜的期盼下,他终于出现在婚礼上,他是那么温文儒雅、彬彬有礼,对她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整个婚礼过程上及接下来的宴会,她就像着魔般傻傻地注视着他。在她的心里,他就是那些爱情小说情节中让所有女孩着迷的白马王子。
现在想想.他从一开始只当她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般宠爱着,即使现在她已长大,且出落得亭亭玉立,他也不过将她视为一般的女人。
她要的不仅是宠爱,而是更深切更醉人的情爱,但是他给她的只是和围绕在他身边女人一样浅薄的感情。
晓彤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走出浴室,用干毛巾将自己擦干,然后套上一件睡衣,她感觉冷水并没有让她更冷静,只是把她的思绪搅得更乱。
这时,门外传来清晰的敲门声,她紧张地盯着房门.应了一声“请进”,等她看清楚门口站的人是雨雯,她才解月兑似的放松心情。
“我没打扰你吧?”
“没有,反正我也还没睡。”
雨雯进来后,便在床边坐下。
“晚饭后你跑到哪里去了!”她举起手把头发拢到耳后。
晓彤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送走了王明威后,我觉得夜色很美,所以便到花园里走上一圈。”
“我觉得王明成对你很有好感!”雨雯笑着告诉她。
“嗯!”晓彤有意无意的应着。
“难道你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雨雯好奇地盯着她。
“没有!不过,我倒觉得他人满好的。”
“他看来不像是个轻易就放弃的人,我想他一定会对你展开追求的!”
晓彤闻言,愁眉苦脸地说:“我希望他会早点知难而退,因为我不擅于应付这种复杂的感情。”
雨雯看了下腕表,然后站起身。“我要去睡了,明早六点就得起床了。”
“工作情形如何?”晓彤关心的问。
“很累,老是飞来飞去的。”雨雯笑笑。
“可是你仍然很喜欢这个工作!”
雨雯皱了皱鼻子。“有时候我很讨厌同事间为调航线的事勾心斗角,甚至有时候会遇上水准较低的旅客的骚扰,不过,尽管如此,我真的很热爱这份工作。”
“你真幸运,有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晓彤感慨地说:“我却连个工作都没有,可是今晚堂哥答应要给我一个工作机会。”
“真的!快告诉我是什么性质的工作?”雨雯的反应突然变得十分热烈。
“除了和数字玩捉迷藏,和组织规条为伍,你说,我还能做些什么?”晓彤摊摊手笑着。
“这么说那是管理工作-!如果换作我有机会和子谦一起工作,我老早就兴奋得跳起来了,也许我应该亲自问问他是否有工作可以给我?!”
晓彤有些意外的看着雨雯,对她露骨的表白十分讨异。
雨雯看到晓彤一脸意外的表情,不禁笑了出来。“别这样大惊小怪的看着我,难道你不觉得他很迷人吗?天!我想我爱上他了。”
晓彤的心像是掉进万丈深渊似的,因为她们两人竟然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雨雯好似没有发觉晓彤的异样,只是兀自沉浸在一厢情愿的思绪中。“其实我暗恋他已经很多年了,平常总是不放过可能亲近他的机会,但是他的反应却一直很冷淡……”她突然发觉自己说得太多了。“对不起,晓彤,你一定认为我头脑不清,会爱上一个浪荡的男人。”
“呃,我——”
“我来主要是想对你说‘欢迎你回家’,先前人多嘴杂,一直没机会告诉你。”雨雯跳下床,带着两顿的红霞往门边走去。“这星期我们找一天到市区内吃东西,顺便逛逛百货公司,好不好?也许你想买一些台北正在流行的衣服呢!”她又恢复了原来的爽朗热情。
“好啊!我想台北一定有许多好玩的地方,我就期盼你放假当我向导-!”晓彤也感染了她的开朗。
“哇,好棒噢,我简直等不及了,好想现在就去!不过,我还是先回房睡觉,好应付明天繁忙的工作,晚安!”
“晚安,雨雯!”就因为雨雯和她的年龄相差无几,因此她也就直呼她的名字。
她离开后,晓彤躺在床上沉思着。雨雯真的爱上了子谦了吗?可是当她一想起雨雯那充满爱的眼神,一直跟随着子谦、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时,她心中举棋不定的问号,立即有了明确的答案。
还好三年前雨雯没有在家,也庆幸她一直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今日可能是一个怒目相向的情景了,她和她姊妹般的感情或许会因此而破裂。
但,她又能瞒她到几时?世间真有永不曝光的秘密吗?
想到这里,她蓦然想起,雨雯总是能得到她想得到的东西;她不仅漂亮,且勇于争取自己想要的,而她却永远只能默默地将一切心事藏在心中。
她不敢再往下想,赶紧关掉床头灯闭上眼睛,但,那张帅气、阳刚的脸时常在她的脑海里忽左忽右的晃着,扰得她又打开思绪继续思索;不知道子谦是否也曾像今晚这样温柔的对待雨雯?他是否也警告过雨雯少招惹他?
思及此,她忽然觉得讽刺极了,子谦可能这一生都得忙着应付为他着迷的女孩!
而她自己也是那群女子中的一分子;在好笑中,她不禁为自己感到有些悲哀。
此刻,子谦又在做什么呢?他已经入睡了吗?还是仍忙着批阅那些公文?……
傻女孩!尽管他待在你身旁,尽管他面对你,但仍是咫尺天涯,别妄想能在他心中占一席之地!
对着黑暗,她凄凉地笑笑,并对自己千叮万瞩地说,别再去撕开那个伤痕。
忽地,她突然想起今天她尚未去看过继父,于是便一骨碌的由床上翻起,跑到楼下,到书房时,发现他的书房还透着亮光,显然他仍在工作。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晓彤轻敲了两下后,扭开门把,探头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赵世勋抬起头看着她笑了笑。“我以为你早上床了。”
“是啊,我是上床了,可是又想到还没来看您,所以又爬起来了。”她走进书房看着桌上的文件。
“这么晚了还工作?”
“我打算把欧洲那个商务计划做好。”
晓彤不赞同地看着他。“爸,我认为您应该把所有的事业交给堂哥,让他来帮您分担一些!”
“子恒把我有心脏病的事告诉你了?”
“我一回来,他就告诉我了!”
“他根本是一派胡言,那个医生也真是!你不要相信他们。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该退休的时候我自然会退休。”
“他们也是关心你啊!”
他摇摇头,长叹了一声。“脑筋要愈用才会愈活,我可不要脑袋和身体一起老化。”
“爸,您真是好固执!”晓彤无奈地说。
他是从不听劝的,以前是这样,现在依然没变;别说是她或子谦,就连一向专制的老管家王妈也拿他没办法!
她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继父。
“爸,子谦要我替他工作。”她把玩着颊边的发丝。
“你会接受吗?”
“我不知道,我还在考虑。”
“你是在烦恼靠他太近,对不对?”他一语道破她的心事。
“是的,这是主要原因!”她的脸上浮起一阵燥热。
“你怕三年前的事又重演?”
“我……是的。”继父细密的心思,全然知悉她内心的想法。
“有时候事实的真相总是隐藏在误解中,你应该试着再多去了解子谦。”赵世勋话里有弦外之音。
“这些话子恒也跟我说过,但是我不相信子谦他真对我有感情,若有,可能也只是兄妹间的感情罢了。”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他说的话又和子恒一样。
“爸,您和子恒说的话怎么一模一样?!不过,我依旧不相信我和他之间会有任何转机。”她不带任何希冀。
“好吧,可是我希望你能在我的商业王国中一展才华。”
“我会好好考虑的。”她微微一笑。
“你好好的想想,我不会勉强你的,可是,我希望你能了解,别只看见表面上的痛苦,就灰心失意,也别去刻意逃避子谦,该会发生的就会发生,不是躲就能逃开的。”
“爸,谢谢您的关心,我现在心里觉得舒服多了。”倦意由她的脚底蔓延上来,她伸伸懒腰站起来。“爸,晚安!”
赵世勋慈爱的拍拍她肩膀。“去睡吧!”
“爸,您也早点休息。”
在她疲倦的登上楼梯时,没注意一个黑影正接近她身旁。
“你好像很累?!”子谦眯着眼打量她。
刹那间,她的眼神遇上他闪亮如子夜星辰的黑眸,里面的专注和一抹她不明白的闪光,使她顿时忘了自己的满身的疲惫。
两对泛着激扬感情的黑眸像磁铁般吸住对方时,他的唇缓慢地朝她的脸颊贴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个侵蚀她三年的伤痛唤醒了她,她反射地别过头。
“堂哥,夜深了,我想回房了。”她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眼对他说。
“晓彤——”
“堂哥,晚安!”她挣开他,一步步往楼上走、强抑着自己不回头,强抑着自己别被他语音里的感情唤住脚步,继续地向前走。
被遗留在黑暗中的子谦,痛苦的看着她远远消逝的身影。
唉,今晚又将是个无眠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