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
金钢仰首瞧向朱红大门上头的匾额,三个用金漆写成的大字,一派威严富丽的样子。
左右细瞧,她对门前左右两头大石狮子极感兴趣,兴匆匆地跑过去瞪着它们,也不知是玩性大起还是对这两头狮子感到新奇。
金钢模了模石狮子的头,眼睛瞧向站在门口等着王府管家来开门的洛巡,后者对她的行径只是微笑,并不打算阻止。
知道她玩心重,全然不管这里是否是皇亲贵胄的府第。
门打开,王府管家认得洛巡,恭敬地招呼他人内,并打算派人告知王爷洛家二少爷来了。
洛巡挥挥手,阻止了他的行动,回头唤金钢:“进去了。”
金钢拍了狮子一记,随即飞快来到他身旁,洛巡带着她跨进门槛,没去理会管家奇怪的眼神。
金钢却把管家的神态看在眼里,不过,等到进了门,立即将这档事抛到九霄云外,因为她被眼前的景致吓着了。
假山流水,小桥亭榭,是如此的精致,满是江南水乡景致,那南方园林的曲幽只怕已在此尽现。
金钢来不及将景致收进眼底,管家已将他们带至一间雅致的屋子,显然是用来招待宾客之用。
“洛二爷,请先在此稍坐,小的马上派人去禀告王爷。”管家让人奉上茶水。
“不用了,我去找他。”洛巡直截了当地说,“王爷现在在何处?”
“王爷在练功房。”管家老实禀告。
“带我去。”洛巡简单吩咐,立刻起身,却见金钢对着茶盏瞪大眼,笑着摇头,“金钢,过来。”
金钢抬起眼,不甘不愿地跟了过去。
管家不禁感到困惑,平日洛二少爷来王府作客,都是独自一人来去,今日不但携人来,而且还是带了个小姑娘。依她的打扮来看像是丫鬟,莫非是二少爷的丫鬟?
管家心中如此想,表面上却异常平静地将他们带到练功房,房门外有一名威武的男子守着,而从房内传来的兵刀相击之声,在安静的氛围下,显得格外刺耳。
见到洛巡来到,男子点了点头。
“他在里面吗,雷行?”洛巡问男子。
“是的。”雷行回答,“二个人。”这似乎说明了某些问题。
管家告退后,洛巡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才沉声问:“出事了吗?”这么急着差人修书送到洛府,雷行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晋王爷有了异常的举动。
雷行担忧地朝房门望了眼,“二少爷,爷出去找过王铜。”
“王铜?”洛巡脸色一变,“他去找王铜做什么?”王铜外号万事通,什么人都认识,什么事都知道,雷嚣找他是为了何事。
“他买了杀手。”雷行这么说时,话里充满愤慨。
“杀手?”洛巡上前一步。
“他要辛家的人在一个月内杀了他。”雷行的话无疑是平地激起干层浪!晋王爷,当今天子的表弟,文德武功皆属上品,是皇上不可多得的得力帮手,天知道少了一个他,整个朝政会有怎样的变动。
“辛家?”洛巡一震,“开原辛家?”
雷行点头。
开原辛家,名声显赫,以其一月杀一人名震江湖,传闻辛家上下,不论男女老幼,皆是一等一的杀人好手。他们接受任务,从来没有失手的记录,办事干脆俐落,不留下任何线索可供宫府追查,所幸的是,辛家所接之任务,多与江湖仇杀有关,少有官场中人受害,但是,他们行动的果决,却是让众人感到害怕的原因。
特别是他们一月杀一人,从不失手的记录。
“他想干什么?”洛巡低喊出声,紧蹙着眉,透露出他心头已泛起的怒意。
“表二少爷?”金钢瞧见他的神情,不自觉地喊着。一旁的雷行猛然看向她,好像此刻才发现有她这么个人在似的.
洛巡缓慢地将视线对上金钢,见到她抿着唇,眼中有担忧,随即放松了心,微笑地对她说:“你先在外面等我,我有事和王爷谈。”
金钢点点头。
“雷行,帮我照顾她……”洛巡交代了声,随即推开门。
金钢看到一名身穿练功衣的男子站立在屋子中央,气喘吁吁,手里各自握了一柄剑,剑尖发出闪耀的光芒。
“哎呀,是他。”金钢猛然想起昨日自己在揽翠院里见过这个人,是了,这人当时走出房门,还瞟了她一眼.
“这是晋王爷。”雷行给了金钢答案。
“王爷?”金钢感兴趣地多看了雷嚣几眼。
洛巡走进去后,大步走到雷嚣面前,开门见山地道:“你想死?”
这一句,可把一旁的雷行给吓了一跳,金钢则是眨眨眼,弄不明白洛巡为什么会这么问。
雷嚣懒洋洋地瞥了洛巡一眼,随手将剑一丢,一句话也不说地转过身去,不打算理睬他。
“雷嚣,你想敷衍我?”
闻言,雷嚣仰头长叹一声,“我找不到她!”
“我说过,你那样做是没用的。”洛巡叹了声,为了她,雷嚣放纵自己流连烟花之地,盼的是她能够怒急现身找他算帐,只可惜,半个多月过去,她仍是音讯全无。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话中带着浓重的哀伤,以及深沉的想念,就连身为局外人的金钢也能感受到。
“即使没有法子,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洛巡严厉地说。
金钢从来没见到过洛巡说话的口气如此严厉。
“她不会杀我的。”雷嚣闭了闭眼。
“是吗?那她就不是辛家的人!”辛家的规矩他又不是不知道。
雷嚣转身,注视洛巡的眼神隐约透着冷冽之气,那眼中的犹豫和郁闷,彷若随时要爆发出来。
“雷嚣,你这样做是没用的,她不会再出现了……辛家人绝不容许一个动了情的杀手存在。”她奉命来杀他,却爱上了他,然后伤了他也伤了自己之后,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江湖传言她回到辛家继续做杀手,甚至有人说她独自躲在荒漠之地,但更多的人说,她早被辛家的人给灭了口,只有雷嚣相信她躲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他、守着他,却碍于家族的使命和对他的感情,让她不能出来相见。
“她会来的。”雷嚣肯定地说。
“雷嚣,你醒醒,一旦你死了,就算她出现又怎样,到时候什么都没有意义,不是吗?”洛巡哀伤地说,他渐渐明白雷嚣的感情,越是明白,就越感到无能为力。那样深痛的感情,他恐怕不能承受。
“至少这样能再见到她,至少我能当面请求她原谅我!”当初他因她的身分对她深感厌恶,要她永远滚离他的视线。现在他后悔了,后侮自己当初这么做,只是这一切还来得及补救吗?
“你当真要这么做?”洛巡见劝不动他,只能无奈地问。
“当真。”
“我们是兄弟吧,雷嚣?”洛巡暗下决定,既然无法打消他这傻念头,那么唯一能做的只有想办法让他保住性命。
“永远都是。”雷嚣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
“活下来,你要怎样做都好,活下来!”洛巡要求着。
雷嚣凝视着他,“我答应你。”
闻言洛巡松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固执的雷嚣,他能劝他的不多,雷嚣是个有主见的人,一旦他坚持自己的作法是对的就不会改变,这是他伤害她的原因,却也是他有今日成就的原因。
洛巡走到门外,看到雷行失望且忧心仲忡的看着自己,只能轻声对他说:“看好他,时候到了通知我!”
他指的是雷嚣要辛家来杀他的日子。雷行点点头,郑重地说:“二少爷,她真的会杀爷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洛巡只能无奈叹息。
“他好苦哦。”金钢趴在门边,幽然地说。
洛巡瞧着她,连金钢都看出来了,他岂会不知,他不知道的是,雷嚣的痛苦要到何时才能结束,如果当初没有遇到那名女子,或许他依然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晋王爷,也不致弄到现在的处境。
离开晋王府,洛巡带着金钢在京城的大街上逛着,繁华的京城,透露着热闹的气息,金钢很快便忘记雷嚣的事情,面对人来人往的街景,开心不已。
“哇,看起来好好吃啊!”金钢对着糖葫芦流口水。
洛巡站在几步外看着她,只觉得一直紧绷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金钢?”洛巡踱到她身边,“你怎会这么开心?”他轻松不起来,雷嚣的事、自己的事,时常像石头一样压着他,直让他透不过气来。
金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真的好吃,小姐买过一个给我,真的好吃。”
“要吃?”洛巡取出碎银,“自己拿一个吧。”看她兴高采烈的模样,像个孩子般纯真,他不禁有些羡慕。
“谢谢表二少爷。”金钢赶紧拿了一个,当街吃起来。
“金钢,你方才为什么说雷嚣很痛苦?”他忽然想知道金钢为何会如此看雷嚣,雷行和他听到他这么做,都以为他疯了,竞为了一名女子不要命,是怎样的深情可以让他做到这种地步?他知道,雷嚣和那女子相处也不过才十来日,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让他爱到这种生死相随的境地吗?
金钢舌忝了舌忝糖葫芦,“谁啊?”她专注的样子好像糖葫芦比什么都重要。
“就是刚才的那位王爷。”洛巡提醒着她。
“哦……”金钢恍然大悟,“他是很苦呀。”她理所当然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
“看他就知道了呀,他脸上都写着呢!”金钢想了想。
“你觉得他苦吗?”
“嗯。”金钢点点头,“他一定很难过。”
“是啊,他已经难过好久了……”洛巡叹了口气,为雷嚣的深情,也为他的执着。
“可是他好像自己不难过。”
“什么意思?”她的说法前后矛盾,但是洛巡却听出了一些端倪,他和雷行以及王府里的每个人都认为他这么放逐自己是哀痛至极的表现,无非是要她原谅他,重新回到他身边,他们都认为他不必这样做,不必为她如此痛苦。
“小姐说,有人为了某些东西可以连命都不要,就算那样也觉得开心,就像如果谁对小姐不好,我也会找他拼命一样。”她严厉地摆出打架的架式。
为了得到某些东西,连命都可以不要?
洛巡停了下来,震惊地看着金钢,这是雷嚣现在的感觉吗?以为他定是痛苦万分,以为他必然伤心欲狂,可是因为自己不是雷嚣,所以他完全不懂他这么做时,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
“金钢,你永远这么开心就好了.”洛巡像是保证似地对她说。
金钢似懂非懂地歪着头,瞅了洛巡一眼,忽然看中了别的东西,一溜烟便跑了开去,洛巡双手负于身后,心情放松地跟在她后头。
在金钢身边,他的心总是很愉快,也很平静,他了解自己的感觉,如果有一天金钢要离开的话,他是不会允许的吧?
洛巡淡然一笑,心头已浮现了答案。
“好看吗?”金钢站在首饰摊前,拿起一枚珠钗,在自己发上比了比,扭头笑问洛巡。
洛巡微笑不给她答案。
金钢耸耸肩,再去挑选另外一件。
突然连连两声惊叫,从金钢身边传来。
“姑娘,你到别家去吧!”首饰摊的老板对金钢说,“你看你都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话里有着对她的责备与蔑视。
金钢懵懂地左右瞧了下,“为什么?”她没撞到人,为什么老板这么说?
“为什么?”老板哼了声,“你的样子太吓人了,赶紧走开,别妨碍我做生意,我这是小本经营,姑娘你还是请吧!”要是她继续待着这里,那些小姐夫人们恐怕不会靠过来.
吓人?金钢模着自己的脸,苦哈哈地看着走到身边的洛巡,“我脸很丑吗?”她言语坦率,却没有一点担忧的意思。
“只是瘦了些,不丑。”洛巡将视线转向老板,“你方才说什么?”他的说话声不大,但话里的意思却听得出来。
老板不是笨人,自然知道他不高兴。“公子,不是我瞧不起这位姑娘。可是她要是再站在这里,其他的客人看到她,我这生意要怎么做呀!”他忧心忡忡地瞟了好几眼金钢的手。
洛巡不悦地怒视着他,“你是在做生意吗?”
老板觉得莫名其妙,“是啊。”
“这里的首饰一共需要多少银子?”
“八十——不,一百两!”老板直觉自己遇到了大金主,立刻抬高价钱。
“是吗?”洛巡随意看了一下摊子,“我瞧这些最多值个十两……”他取出一锭银子,“这么着吧,十两银子,我把这里的东西部买下了。”
“公子,你是开玩笑吧,我这些东西你再怎么看不上眼,也不会只值这样价钱啊!”老板眼睛直盯着白花花的银子,但听到洛巡这么一说,随即没好气地道。
“你这双眼睛里看到的东西,我瞧也只值这个价。”洛巡横了他一眼,“这串珍珠是假的,那个珠钗上的翡翠成色不对,应该是瑕疵品。”他一样样说着,可把老板的脸都弄绿了。
“表二少爷……”金钢奇怪洛巡为何这么说,“这些都很漂亮。”
“这位姑娘有眼光,我这儿的东西绝对正宗!”老板马上应和地说。
洛巡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令老板不由得紧张起来。
“金钢,有看中意的东西吗?”
金钢摇摇头,有些不舍的放下珠钗。“不要。”
都好贵哪,她买不起。她没有银子,不能随便看到喜欢的就想要。
“也对,没一件好货色,这样吧,我带你去珍宝斋瞧瞧,那里应该有一两件东西还衬得上你。”洛巡随即拉了金钢就定,瞧也不瞧老板一眼。
珍宝斋?那里的东西随便一样少说也要七、八十两银子!老板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表二少爷,什么是珍宝斋?”金钢边吃糖葫芦,边问道。
“是一家铺子,都卖些姑娘家的玩意儿。”洛巡随意说着,瞧金钢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方才老板的言语,“金钢,你一点儿都不生气吗?”
“生气吗?”金钢摇头,“为什么要生气?”
洛巡执起她的手,严肃地说:“那位老板说你的手很丑。”
金钢微微红了脸,有些结巴的说:“我……我的手本来就很丑。”
“是你救小姐留下的吧?”洛巡见到她点头,“真的没感觉吗?”
“什么?”他问得好奇怪,她都听不懂。
“别人说你的手,你一点伤心生气的感觉都没有?”
“有啊,小姐以前都夸我的手比她还白,现在变黑了,我当然难过啦。”方才老板说的话,她也不是完全没听懂,不过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这是事实嘛,没关系。”
“唉,你呀……”洛巡没办法了,“真是个傻丫头。”
金钢傻愣愣地跟着洛巡,手里的糖葫芦忘了吃,被洛巡牵着的手,掌心开始出汗,热呼呼的。
“表二少爷?”金钢轻声唤着。
“嗯?”洛巡走在前头,没有回头。
“出汗了。”她小脸红通通的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出汗?”洛巡疑惑地停在珍宝斋门口。
金钢指了指被他牵着的手。
洛巡放到眼底一瞧,瞧见她的掌心有细小的汗珠。“你很热吗?”
金钢摇头,看着他的眼里闪着迷惘。
“很紧张?”他低声问。
金钢老实点头。
洛巡愉悦地笑了,“进去吧,我要送你件东西。”
金钢的脚步突地定住。
“怎么了?”
“表二少爷,我有东西了.”
“什么?”
金钢将糖葫芦咬在嘴里,从怀里取出匕首。“嗯……”她拿给洛巡看,这是他送她的东西,本来想给小姐看看的,可却还没有机会。
洛巡笑了。
“可我还是想送你一样。”
所以,当金钢回到洛府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只小巧精致的玉镯。
当金妤能够下床走动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事。
这一日,洛逡因有事要办,所以金钢就带着金妤到园子里晒晒日光,主仆俩在石凳上坐下,金钢便絮絮叨叨地说起这几天里她都做了什么事,吃了些什么东西,
见到了老爷夫人,洛府的其他人又是怎么怎么样的。
她一掌拍到园子里的石桌,玉镯随之发出声响。她立刻紧张地检查看有没有碰碎,当然,金妤也察觉到了。
“金钢,你这东西打哪儿来的?”
“这个……”金钢将手放到身后,“是表二少爷给的。”她仔细看小姐色,生怕小姐板起脸。
“二表哥?”金妤不太记得洛巡是什么模样。“他怎会要送你东西?你这两天到底做了什么事?”无缘无故二表哥就送她东西,这种情况太反常了。
“都跟小姐说了嘛。”金钢无辜地说。
“你有说实话吗?”金妤轻轻地问。
“实话,金钢说的都是实话。”她急了起来,“小姐,你生气了吗?”金钢诚惶诚恐地说。
“我没有生气。”金妤安抚地一笑,“金钢,二表哥送你玉镯时,都说了些什么?”她知道金钢不会平白收别人的东西。
“没有啊……”说到这里,她随即苦着脸,“小姐,我本来不要的,可是表二少爷趁我不注意,就把它戴到我手上了,你瞧,真的拿不下来了。”她伸出手给金妤看。
“你想还给二表哥吗?”
金钢连连点头,“可是没办法拿下来,而且弄碎就没用了。”金钢一脸无助的样子。
“那便算了……金钢,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别人的东西不能要。”她老实回答。
“对,我们现在是住在舅父家中,不是在金家,凡事要知分寸,明白吗?”
金钢轻轻点头。心里犹豫着,待会儿是不是要把那把匕首还给表二少爷,可是她很想拿给小姐看,只是怕小姐又念她,她顿时陷入两难境地。
“这几天,你睡得好吗?”金妤关心地问,她知道,自从那场大火之后,金钢夜晚都会做恶梦,叫她快逃快逃,她多么庆幸她们活了下来,陪伴着孤苦的彼此。
“嗯,睡得好好的。”金钢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那一夜胡里胡涂睡错房间,睁开眼睛看到洛巡时的画面,思及此,金钢不自觉地伸手抚着胸口,感到自己现下一颗心跳得跟那时候一样快。
“金钢,你怎么了?”
金钢还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一旁的金妤伸手碰触了她一下,却看到金钢猛地抬起头,小脸泛红。
一定有事发生,金妤敏感地察觉到这一点。
“金钢,舅父家的人对你都好吗?”金妤试探地问。
“嗯,他们都好,祝总管教我劈柴,李大厨子每天都给我留了几个馒头好让我晚上饿了可以吃,表二少爷都教我写字,夫人说她以后会给我工钱,我说我不要工钱,可是她一定要给,老爷不大说话,可是很慈祥。”金钢细数着洛府人对她的好。
“写字?你以前怎么教都教不会哪。”金妤半取笑地说,却眼尖地瞧见金钢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我现在也不会啊,表二少爷总说我是傻丫头,笨极了。”她说这话时,睑上笑得极为灿烂。
金妤模到头绪,却不动声色地问:“表二少爷对你很好?”
“嗯。”金钢点点头,眨着眼睛看着缓缓闭眼的金妤,“小姐,你不舒服了吗?要喝药吗?大夫说小姐不舒服就告诉他。”
“我没事。”金妤给她一记安抚眼神,“只是躺在床上久了,一时之间不太习惯。”
“我就说小姐该多走动,可表大少爷偏不听,还把我赶出来!”金钢抱怨地说,脸上满是愤慨和不高兴。
这回,轮到金妤脸红了,“他大惊小怪……”
“嗯,就是嘛。”金钢义愤填膺地挥了挥拳头。
金妤失笑,掩着唇,看她一眼。
金钢也笑了起来,“小姐,以后不让表大少爷喂你吃药好不好?我都找不到事做了,找不到事做,表二少爷就要我练字,我不要练,可他会生气。”
金妤被她说得脸更红了。“好……”她幽幽应了声。
金钢笑了。
“小妤,你怎么起来了,不多躺一会儿?”
洛夫人清脆的声音传进主仆二人的耳中,金钢急忙跳起来,站到金妤身边。
“夫人好!”她恭敬地扶起金妤给洛夫人行礼。
“哎哟,别起来,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多礼数。”洛夫人赶紧将金妤压坐下去,笑呵呵地说:“你今天脸色看起来不错,身子好多了吧?”洛夫人上下打量着,把金妤看了个透。
“多谢舅母关心,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洛夫人开心不已,“逡儿那孩子临出门时还干交代万交代,一定要我来瞧瞧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说他就是大惊小怪了些,老是躺在床上有什么好,就是没病也给他闷出病来。今日外头暖和得很,就是该多出来晒晒才对嘛。”她连声抱怨。“金钢,以后你就多陪你家小姐在园子里走走……”
“哦。”金钢爽快地应声,“夫人,我知道了。”
洛夫人满意地看着金钢爽朗的样子,“你这小丫头,虽然傻里傻气的,可真是讨人喜欢哪,而且又救了你家小姐。”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就是可怜了你家老爷夫人,无端送了性命……”说着,她竞哀叹起来。
金妤也低下头,暗自伤心。
“都是我不好,我没办法救老爷夫人……”金钢眼中含泪,低头难过地说。
“哎呀,傻丫头,这哪里能怪你!”洛夫人擦干眼泪,“我夸你谢你还来不及哪!”
“娘!”洛逡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洛夫人一震,皱了皱眉,斜眼瞟了洛逡一眼,“逡儿,你不是出门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洛逡定到她们跟前,给洛夫人行了个礼,便眉头轻皱地看着金妤,“你怎么出来了,若是再受风寒,那可糟糕了。”
“没事的,我好得差不多了……”金妤低声回答。
“那就是没好!”洛逡语气严肃得很。
金钢撇了撇嘴,正要反驳,却一把被洛夫人拉了回去。
“金钢,你想做什么?”洛夫人将她拖到一边问道。
“表大少爷又要小姐回床上躺着。”金钢嘟起唇忿忿地说。
“不会的、不会的。”洛夫人瞧金钢气呼呼的,“小丫头,你气什么?不觉得他们两个很匹配吗?”
金钢一愣,看向洛夫人。“夫人,您在说什么?”
“我说啊,他们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哪,小妤身子是差了些,但是没关系,可以调养起来……嗯,我很满意哪。”她自言自语。
金钢闻言却要往前冲。
“你这傻丫头,你想去打扰他们哪!”洛夫人紧张地拉回她。
“夫人,我是小姐的丫鬟。”
“那又怎么样?”她不以为然地问。
“表大少爷抢了我的位置。”
“以后你就把小姐交给逡儿好啦,他会照顾你家小姐的。”
“为什么?”
“傻丫头,你当真看不出来吗?”洛夫人眯起眼,笑得心花怒放,喃喃自语:“佳儿佳媳,嗯,不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