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倾奴娇 尾声 作者 : 骆玟

“-儿,你还是多吃一点吧。看你的身子一天比一天瘦,再不吃点东西,迟早会把身子给搞坏了……”蔡嬷嬷此时又苦口婆心地劝道。

她每天送膳食过来,可这-儿总是吃不下,看她的身子本来就瘦弱,真要再这样下去……想著,她又打开桌上的提篮。“我特地叫厨子帮你准备一些比较容易下口的东西,这蹄膀肉,可都是炖上了个把钟头,入口即化的。你还是吃了它吧……”

“可是,”她真的是吃不下啊。“蔡嬷嬷,我……呕。”她捂上了自己的嘴巴,自椅子上站了起来。

可是,她这个动作却让一旁的蔡嬷嬷盛起了眉头,半腿眯著眼睛直睨著她瞧,好一会儿,才听见她有点犹豫地开口:“你……该不会是有了?”

“不,”管-儿因蔡嬷嬷的假设随即还了抹笑。“怎么可能?-儿只是最近没什么胃口罢了……”怎么可能怀了孩子?

“你这个情况多久了?”

“不就是这一阵子的事罢了,”她的手还捣在嘴上。“不知怎么搞的,最近老觉得想吐,我……呕……”话还没说完,她又是一声干呕。

可她这么一呕,蔡嬷嬷更是确定自己的猜测,转身便急著朝门口的方向走去。“我蔡嬷嬷可不是傻子!看你这个样子,铁定是怀了孩子,我得赶快去告诉王爷才是……”

“不!”

蔡嬷嬷的身影还没走出房门,管-儿急急忙忙地拦住她。她仓皇的大眼哀求似地直望著眼前的蔡嬷嬷,许久才又开口:“蔡嬷嬷,不要告诉王爷,我……我真的没事……”

“这怎么成?”蔡嬷嬷瞪大了眼。“怀了王爷的孩子可不是小事,要是让爷知道咱们瞒著他,那你我可都是要挨鞭子的……”

“可是……”如果她真的怀了孩子,她才更不想让他知道,因为……他定会叫人让她打掉的。如果他都可以那么毫不在意地将她出让给别人,那他一定会的……“我……”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阻止蔡嬷嬷,想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我还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孩子,您这就去跟爷说,要是之后发现只是场小病,岂不让爷大发雷霆?”

这倒也是……让她这么一说,蔡嬷嬷也为难了,若真是一场小病,王爷铁定又怪她蔡嬷嬷在大惊小怪……“那我替你找个大夫……”

“不!这……”她哪真能让大夫到这来替她把脉?“请了大夫,王爷铁定也觉得不对劲,要追溯起源头,可不又怪咱们小题大作?”在她还没确定自个儿究竟是什么病来著之前,她不想让他知道。

“那这……”蔡嬷嬷瑾了眉,总不能叫她就这么搁著不理吧?这要是真怀了王爷的孩子,可搁不得啊……“蔡嬷嬷,”见她一直都不开口,管-儿终于说道:“不如让-儿自个儿去找外头的大夫吧,等自个儿确定了是什么病,再决定告不告诉王爷也不迟啊。”事实上,这也是她唯一可行的方法……听她这么一说,蔡嬷嬷也只好点头。“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她无奈地轻叹了口气。“等会儿,我找个借口,好让你出府去看个大夫。你知道了结果,可得快点回来告诉我蔡嬷嬷,免得蔡嬷嬷我替你担心……”

管-儿还了抹浅浅的笑应道:“我会的。”即使她并不是那么肯定。“我会回来告诉你的。”

“那好吧。”蔡嬷嬷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就先在房里歇著,我晚点儿再过来叫你。”

“嗯。”-

儿轻点个头,蔡嬷嬷便朝房门外走了出去。

她伸手,缓缓地触向自己仍平坦的小月复,眉头也不禁深锁,心里头不禁涌起了无数的担忧。

那天展元熙提的事,她可没有忘,在卫霁的眼里,她只不过是青楼妓女罢了。

有了孩子又怎么样呢?也许还会将她赶出府去……

“你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这副安胎药,你拿回去吃,过一阵子再过来拿另一副药……”

管-儿走在大街上,脑子里仍想著大夫刚刚说的话,她的视线放在掌中的那帖药上,思绪几乎是成了一大片的空白。

真的有了……这叫她怎么去跟蔡嬷嬷开口呢?要是真跟她说了,她铁定是会去跟王爷说的吧?而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她甚至不敢想像他英俊冷然的脸庞那副盛怒的模样,定是会叫大夫开堕胎药让她打胎的!

她又跨了一大步,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大街上,这下子该怎么做,就连她自个儿也不知道了……“-儿?”

一道叫声突然打断管-儿的思绪,她停下了脚步抬头,就见眼前出现了一个一身衣衫槛褛,却又令人熟悉的人影。她疑惑地望著身前的人影,一直过了许久,才无法置信地开口:“宋大娘?”

“真的是你。”宋大娘一确定是她,如遇贵人般地哭道:“真的是你……”

“您……”-儿仍是不敢相信自个儿的眼睛,这一向高高在上的宋大娘,怎么会沦落到今儿个这般田地呢?“……怎么会在这呢?”竟在大街上向人乞讨?

却没想到,话才一开口,宋大娘便如求饶似的在她的面前跪了下来。“你可要救救我啊!大娘我对不起你,没好好地待你,可终于遭到了报应-儿你就饶饶大娘我,去跟郡王爷求个情,放了宋大娘我吧……”

“大娘,”管-儿听得一脸糊涂。“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她也低下了身子,伸手撬上大娘的双臂;从待在烟花阁到现在,她可从来没见过宋大娘这般狼狈模样啊,怎么今天竟然跪在她的面前……“-儿……”宋大娘苍老的脸上满是泪痕,一提上她的手便又哭道:“你一定要替大娘我去求求郡王爷啊!大娘我知错了!知错了……”

可是,求什么呢?她自问,她自身都难保了……“大娘,”看见大娘满眶的泪水,地也跟著难过。“-儿不是不帮你啊!只是-儿真的无能为力……”她并不是铁石心肠之人。

“你可以的!你可以的!”听见她说无能为力,宋大娘便急忙抬头开口:“王爷最疼你,你说什么一定都行的!宋大娘我什么都没了,现今就只能靠你了……”

可是……她真的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宋大娘对她的信心,在她耳里听起来全成了一种讽刺。“你真的人看得起我了,”天知道她甚至连自个儿的小孩都不一定保得住。“我在他的心里哪值几两重呢?”她说得好心疼。“他都已经把我转让给别人了,哪还会听我什么话呢?-儿待在郡王府,充其量只不过是个磨墨的,其余的根本什么也不是,我……”

看她这个模样,宋大娘也傻眼了,仿佛人生中唯一的希望,在这一瞬间全都消失了,她无力地跪坐至地面上。

“不……不可能的……”王爷为了她,叫人拆了她宋大娘的烟花阁,今儿个怎么可能还会将她拱手转让给别人呢?“不!不可能的……”

看大娘这个模样,-儿的心真的碎了,即使她是多么地想帮大娘,可是现今连自身都难保的她,又叫她怎么帮起呢?“我真的很抱歉……”她跨开了脚步,不敢再望向宋大娘一张绝望的脸,便急急忙忙地跑开她的视线。

因为……宋大媳悲伤的神情,只让她更加地联想到以后的自己。

突然,一个念头划过她的脑海,不如……就这么逃走吧?逃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逃到一个没有卫霁的地方……她告诉自己,就这么逃走吧……“-儿?”

一道叫喊声,让-儿再度停下自己的脚步,她悲励的情绪还来不及整理,就见府里的春花,正朝她走过来。

“怎么啦?”春花看见她满脸的泪,关切地问道。“是哪不舒服啦?”老实说,她春花对-儿可从来没有任何意见,不过是大伙儿说话,阿桃又在场,她跟著附和罢了。而今儿个,难得在府外遇见管-儿,她自然没有必要对-儿表现出一副不友善的态度。

看见春花的身影,管-儿下意识地瑟缩了子,连忙将手中的药包藏到袖口,她记得她……她就是那日跟在阿桃身后的春花。不知为什么,她对府里的丫鬟都有种恐惧感。

一见著她这个模样,春花先是一愣,但没一会儿的时间,便无奈地叹了口气。“也难怪你这么怕我,”春花自嘲似地开口。“春花的胆子不大,阿桃说话的时候自然不敢开口,你以为咱们都是一伙的是吗?”

她还是睁大了眼,不懂春花话中的意思。

只见春花抬起了头,诚恳地又接了声:“其实,我并不讨厌你啊!不过就是因为阿桃在嘛,春花自然不敢说话喽!你也知道的,府里的丫头,就属阿桃最大,资历最久,咱们这些小丫鬟,都是阿桃管的。春花我啊……”她又叹了口气。“哪会有嫌弃你的分呢?小的时候,家里穷,生活都成了问题,还不是差点让亲娘卖到青楼?是王爷好心,碰巧在街上看到了春花,才收容我到府里做了发的!”

她想起了那段日子,脸上就不觉地多了抹哀感的神色,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又接口:“阿桃可就不同了……她原木出身在小康家庭,家里还有那么点积蓄,可是因为她爹恋上了一个青楼名妓,渐渐地也败坏了家产,才会将她卖到王府里做了丫鬟的!咱们做了丫鬟的,哪一个不是打清寒家庭出身的,哪有瞧得起瞧不起的事呢?不过就只有阿桃,因为整个家都是让青楼妓女给败坏的,所以才对你有那么大的偏见啊……”

“她如果真说了什么伤人的话,你可别放在心上啊。她不是故意的……”-

儿睁大了眼,望著眼前的春花,心中感动不已。她竟然安慰她!打从她进府以来,除了蔡嬷嬷,她没有和任何人亲近过……“唉呀!”一看见她哭,春花也跟著慌了。“是不是春花我又说错了什么,惹得你难过了啊?对不起啊……我……”-儿晶莹的泪水,直看得她手忙脚乱。“你别哭啊……”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每一个人都好奇地转头相望,这……春花一脸无所适从。

可是,-儿强抑著硬咽,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儿是叫春花姊说得感动了嘛……”

一听她这么说,春花先是一愣,没一会儿的时间,脸上也不自觉地盈了一抹释怀的笑意。“这算什么,”她笑道。“何必哭成这个样子……”-

儿的笑意里夹著硬咽,心头因春花的话,而感到阵阵的暖意。“-儿这就给你赔个不是了……”

她要低下的身子,没一会儿就让春花扶了起来。“得了,得了,还跟春花我客气什么呢?咱们还是赶快回府吧,要不又让阿桃捉到了,岂不又吃了苦头?”-

儿原本想逃走,让春花这么一搅和……好吧,那她就先回府再说吧,总会给自个儿想个法子的……

管-儿看著大夫开给她的药方,不知该怎么办。

这帖药方,大夫已经开给她两、三天了,可是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过,怕真熬了这药,不免又要引起蔡嬷嬷的担心,那前几天骗蔡嬷嬷说自个儿得了风寒的事,岂不又白费了心思?可是……即使不吃这药,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恐怕也瞒不了多久,这干呕的现象暂时还可以用受了风寒掩饰过去,可要是肚子大了呢?那时候又要用什么来当藉口呢?

唉……她轻叹了一口气,悄悄地再把手中的药方给收了回去,展公子说要找人来接她的事,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或许,她该趁展公子来接她的时候,半途再找个时间溜出去,那么,她既不用去陪客,也不用再回到郡王府……她只要找个乡下地方住下,一直等到自个儿把孩子生下来就成了……可是……一想到那一天的到来,她的心头就不自觉地染上一抹黯然,真的就这么离开了,是不是就表示她再也见不著卫霁了?但见著了又怎么样呢?在他的心里,她什么也不如,还不是转手将她让给了别人?真要继续留在这里,只怕是自讨苦吃……“-儿——”一个叫声忽然打断她所有的思绪,她回了头,就见阿桃“砰碎”一声地打开门,含著泪朝她跑来。

这还是她进府以来,第一次看见阿桃哭成泪人儿的模样。“怎么了?”她还是好心地问,即使心里对阿桃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畏惧……“你……”阿桃哭得泣不成声。“你可要帮帮我啊……人家……”

“究竟是怎么了?”

“人家的手帕让风给吹上了树枝,怎么也构不下来……”她哭得难过极了。“……那条手帕,可是爹爹留给阿桃的东西,这要是让风给吹走了,那……那阿桃就什么也没了……”

让她这么一说,管-儿才忆起春花那天说的事,心里竟对她产生一股同情……可是这手帕让风吹上了树枝……“-儿能怎么帮你呢?”若阿桃都构不著,她又怎么会构得著呢?她的身材要比阿桃还要娇小啊……一见她应允,阿桃的脸上随即盈了一抹兴奋的笑意,拉起她的手,将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拉起来,急忙地朝门口走去。“……你的个子娇小,攀上树枝方便,帮阿桃捡手帕,一定没问题的……”

“阿桃,我构不著……”管-儿让阿桃拿了梯子,爬上了树干,半倾身地倚在树枝上,可伸长了自个儿的手臂,却怎么也构不著树梢上的手帕……“你再往前一点嘛,”树干下的阿桃又吼道。“看能不能握著树枝,再往前一点,就快构著了……”

“等等,”她有点为难地开口。“我再试试……”说著,她将身子又挪前进了些,好让自己的手更触向树梢上的手帕,可是,整个重心也不自觉地由梯子上挪移至身下的树枝。

好不容易,手终于碰著了那条手帕,但再回头时,却发现阿桃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将倚在树干上的梯子挪了开。攀附在树枝上的管-儿满脸仓皇,只是心急地望向树干下的阿桃。

“阿桃,这……”这是怎么回事……就见树下的阿桃抬头朝她腕了眼,不屑地一声轻哼。“哼!”原本的泪水没有了,换来的是一脸轻蔑的神情。“手帕你留著吧!我不要了……”

“可是……”-儿望著手中的手帕,不解地开口。“这不是你爹爹留下来的手帕吗?怎么……”

“哼。”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阿桃一声轻哼便又打断她所有的话。“为了青楼女子而败坏家产,又卖了我拿钱去侍候那个女人,这种男人配当我的爹吗,谁要他留下来的东西?”她说话的口气,满是愤怒。“早该叫人烧掉了!”

“可是……”-儿还来不及开口,身下的树枝却在这个时候发出了一声断裂的声音,她回头一望,这才发现身下的树枝已经因为支撑不起她的所有重量,而慢慢地在裂开当中。“阿桃……”她惶恐地又叫了声。“你先放我下来……”真要从这高度掉下去,天啊!她肚子里的孩子……但树干下的阿桃,一点也不理会她,明明自个儿也听见树枝断裂的声音,但她一点也不为所动,冷眼看著树枝上的管-儿。“像你们这种青楼妓女,早该下十八层地狱了,你们诱惑我的爹爹就算了,竟然连郡王爷也敢招惹?我今天这么做,只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阿桃,”恐惧在管-儿的心里不断地蔓延。“不要……”

“哼!”阿桃这又是一声轻哼。“竟然连府里的丫头们也全都让你收买了!”她忆起那日,春花竟然地想替她说话的事。“看我今儿个不好好地让你尝点教训,你倒在王府里嚣张了起来!”

“不——”树枝在这个时候又下滑了大半,管-儿的重心在这个时候全都向下滑去,不一会儿的时间,她整个人便连同身下的树枝直直地往地上摔去,而这一幕,正巧让刚从屋潜跳进府里准备替-儿送东西吃的洛小靖看见。

洛小靖的脸在瞬间全变得苍白,随手丢下手中的布包,急急忙忙地便朝-儿的方向飞去!

“小-儿——”

“-儿姑娘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今儿个这么一摔,就连孩子也给摔掉了。都已经是个怀了孕的妇人,怎么还那么不小心呢?竟然还叫她爬到那么高的地方。”看诊的大夫叹了一口气,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药方子我都开好了,现在,只能等她清醒过来了。”

整个房里,所有的人都到齐了,但空气中却弥漫著一股死沉的宁静,所有的人都不敢呼吸似的,全都静静地望著站立在床前的卫霁。

卫霁瞪大了眼睛望著眼前昏睡的管-儿。

她怀孕了?为什么这事,他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而她……爬上树枝?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狠狠地望著眼前的管-儿,可她什么答案也不能给,仍是紧闭著双眼,有种与世隔离般的宁静。

“好了。”看诊的大夫收起了自己的药箱,缓缓地自床榻上站起身。“我过几天再过来看她!快派人先去按我的药方捉药吧。”

“谢谢大夫。”徐伯见大夫起身,礼貌性地引著大夫,朝门口走去。

在床榻前的卫霁一动也不动,许久,才冷冷地开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任谁都听得出来他话中的愤怒……“啊呀,”蔡嬷嬷首先开口,她再怎么得罪,可也不敢得罪到郡王爷啊!“-儿只跟我说身子不舒服,说要去看大夫,可回来的时候跟我说只是得了风寒,我也就没有再多想。哪知道竟然怀了身孕……”她要早知道,老早就告诉王爷了。

“对啊,”见蔡嬷嬷开口,阿桃也急著附和。“我怎么知道她干什么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啊?又不是我害的……”

可是,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一旁的洛小靖便又随手抽起了身上的棍子,一副要打人的模样。“你这个臭女人!”她口出秽言,举手便准备朝阿桃的方向挥去。“我都看见了,你竟然还敢撒谎引。小-子一定是让你骗上枝头的,她没事干什么爬到那么高的地方?要不是她掉下来的时候让我看见,小咽子的脑袋瓜子早给摔烂了!”她的棍子都还没挥下,便让身后的展元熙握了住。

“我……”阿桃心虚地开口,脚步也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我哪有?我……我只是好心地去问她为什么要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哪……哪知道她就这么掉下来了……”

“你还敢撒谎?”洛小靖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她长这么大个儿,可从来没哭过,但是看见小-儿摔成这个模样,自个儿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心里难受不已。

她索性丢开手中的棍子,愤愤地朝阿桃走去,伸手狠狠地便甩了她一个巴掌。

“啪!”

“你……”阿桃伸手捂上自己被打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前的洛小靖。“你干什么打人啊?”

“打死你最好!”洛小靖恨不得再赏她一个巴掌,大手一举,便又挥向空中。“今儿个不打拦你这个尽会撒谎的臭嘴,可不叫你以后尽在这撒野?”只不过,那个讨人厌的展元熙,竟然又在这个时候,握上她挥在半空的手。

“放开我!”洛小靖气极了。“叫你放开我,你听到了没?”她像个小孩似的试著挣开他的手掌。

“我知道真相……”说话的人是春花,她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一听到春花这么说,阿桃便急忙心虚地开口骂道:“春花!你在胡扯什么?”

春花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抬头朝阿桃望了眼之后,便又向床榻前的郡王爷开口:“-儿手里的手帕,就是阿桃的……是阿桃叫-儿姑娘爬上树枝去拾手帕的……”事实上,从阿桃要-儿到苑子的时候,她就见著了,只是一直不敢站出来说话。

可是今儿个发生了这种事,阿桃真的做得太过分了,她再也不能漠视不管了……“你……”阿桃的脸上百冒冷汗。“你在胡说什么啊?!那……那手帕,怎么会是我的呢?!说不定是-儿自己让风吹掉的,所以才会上枝头去捡啊……”

但春花一点也不理会她所说的话,朝前走了一步之后,又对著卫霁开口:“如果王爷不相信,可以自个儿瞧瞧,阿桃的手帕上,绣了朵桃花,很好认的。那是她的亲爹爹留给她的东西,她一直都没有离过身……”

“你……”让她这么一说,阿桃就连说话的口气都慌了。“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我哪有那种东西?绣桃花的手帕多得是……怎么会是我的……”

“你还敢狡辩?要是手帕上真有桃花,我洛小靖就第一个打死你!”洛小靖既然双手双脚都踢不到她,那只好用话来威胁她,她发誓,展元熙这个家伙要是一放开她,她铁定让这个叫阿桃的丫鬟好看……听了这话,卫霁半信半疑地转身望回床榻上的管-儿,只见她手中果真握了一条手帕。他迟疑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地倾身,伸手触向她手里的手帕。只不过,一看见帕子上真有春花所说的桃花,卫霁的脸色霎时大变……“阿桃,”一旁的蔡嬷嬷在望见后也跟著倒抽了一口气之后,终于忍不住地首先开口。“你真的太过分了……”

卫霁起身,什么话也没说,但回头瞪著阿桃的深遂黑睁,却像是要将阿桃整个人吞噬般地愤怒。他沉思了一会儿,举步便朝她走去……“不!”看见卫霁高大的身影,直直地往自个儿的方向走来,阿桃的心里满是恐惧。“不要!我不是故意……”

“啪!”

在空气之中,又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在大家还来不及反应之前,阿桃的身子便狠狠地让卫霁这个巴掌,甩到了房里的角落。

整个房子霎时又成了一片宁静,没一会儿的时间,血丝便从阿桃的嘴角流了出来,她的脸颊也在瞬间变得血红。

从来没有人见过卫霁打过任何一个女人,可他今天这么一挥掌,可吓坏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只见他子夜般的黑眸,仍牢牢地瞪视著跪坐在地上的阿桃,许久,才听见他以低沉的语气冷冷地开口:“她要是有半点损伤,我就拿你全家的命来赔!”说罢,又忿忿地瞪了她一眼之后,转身便朝门外的方向走了出去,留下整个屋子的人默默无语。

三天了……这三天来,卫霁几乎是寝食难安,夜里也辗转难眠。

这些日子来为她担忧的模样,不仅吓到了下人,甚至也吓到了他自己。

已经整整三天了,她却连动也没动过一次,就像是琢磨过的石像,就这样静静地躺著。仿佛是无言地抗议这世界对她所做的一切,也像是决定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与世隔离……为什么?

为什么她迟迟不肯清醒过来?难道是怕醒了之后所要面对的世界?还是怕见到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竟让他的心里产生一股无由约恐惧,害怕自己将去面对再也没有她的日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自己的心里占了这么重要的地位?

是当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便陷下去了吗?

不管是为了什么,而今,他的生命里早已不能没有她……只是,愈发现自己对她的情感,他愈是无法面对她,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才会对她故意装作视而不见……所以,他才会用冷漠来掩饰一切,他才会用毫不在乎来取代所有的情感。

可是……这样做并没有让他的日子比较好过。他的梦里还是有她,午夜梦回的时候,他还是期待拥她入怀。强装冷漠,只不过让他的日子更加难过……而今,她怀了他的小孩,却不肯跟他提一字半句,难道,她真的对他绝望了?

他真的伤了她的心吗?“卫兄。”展元熙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房里,此时正站在卫霁身后。

他望了床榻上的管-儿一眼,这才又开口问了声:“还没有醒来?”

卫霁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神色黯然。

“唉,”展元熙在一旁的椅子生了下来。“看来,真的是有什么心结解不开,所以才迟迟不肯醒来吧。”

卫霁深不可测的双眼,一直锁在她美丽的容颜之上,许久,才缓缓地开口:“我改变主意了……”

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叫展元熙不知道如何反应。“卫兄指的是……”

“我不想把-儿借给你了。”在这一刻,他终于确定,除了他以外,谁也不准碰-儿。

一听他这么开口,展元熙倒是扬起眉头,笑了起来。“喔……原来是那件事。”他又笑了几声。“展某早忘了。”

“忘了。”他不解地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展元熙,迟迟无法理解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不是嘛,”展元熙俊秀的脸上仍盈著一抹浅浅的笑意。“不过是看你们俩绕了那个大圈子,所以跟你们开个玩笑罢了,怎么可能真借了-儿姑娘去陪客呢?展某我,若真要个烟花酒女,到青楼里找就有了,何苦还来劳驾卫兄呢?”

卫霁蹙紧了眉头,让他这么一说,反而搞得更糊涂了。展元熙这么做,究竟存的是什么心?

“哈,”见卫霁不开口,展元熙倒也笑得高兴,仿佛心里头老早就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似的……他一声暗笑,卫霁的死脑筋,在办事上还算灵活,但一到了感情上头,就成了十足的呆头鹅……“我就想看看你们两个,是不是真是你情我愿啊?哪知道卫兄您竟然连想都不想,就允诺要将-儿姑娘借给我去陪我的远房亲戚,这么一来,可伤透了-儿姑娘的心了……”他展元熙一无所长,就是看脸色的功夫倒是比别人高上一招,那日-儿姑娘的表情,他可是一清二楚地全看进眼里了。

“卫兄,”展元熙这又接口。“女人是让人疼的,你对-儿姑娘总是这么冷漠、无情,也难怪她连怀了身孕的事也不敢告诉你啊!”

卫霁紧眠了双唇,一句话也没说。

“好了,”见他一直都不愿开口,展元熙自椅子上站了起来,挥挥一双清袖笑道:“展某我也该告辞了。只不过在下还是忍不住要劝你一句,-儿姑娘要是真能够醒来,就好好地疼她吧。”见到卫霁苦恼的神色,他实在是乐呆了!这家伙老是绷著一张脸,见到心爱的女子也不懂得示爱,这样下去怎么成呢?他这个第三者能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就看这只呆头鹅受不受教了。

一直等到展元熙的身影完完全全地消失在房内,卫霁仍在思索方才他所说的话。女人是用来疼的……难道他疼她疼得还不够吗?还是真如展元熙所说的,他真的对她太过冷漠?所以她美丽的眼眸里,总是有那么一丝丝恐惧……难道,她也对他有情?只是……有情到什么地步?是否也爱得像他这般难受?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心里竟然掠过了一道浅浅的暖流,他只听见一个声音一直不断在心申重复地问自己:她真的爱他吗?

他自椅子上站起身,缓缓地走至床榻旁坐下,一只大手轻执起她柔女敕的柔夷,视线也不自觉地凝望著她美丽的脸庞……他深情地凝望著床上的管-儿,终于轻柔地开口:“-儿,醒来吧,”他轻叹了口气。“让我好好补偿你……”

这里是哪里……管-儿不太确定这个地方在哪里,可是自个儿已经在这片白茫茫的地方好一阵子了,既看不见出口,也找不到方向,就只能这么静静地在原地站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记得自个儿爬上树梢为阿桃拾手帕,怎么如今……竟到了这个地方?

卫霁呢?蔡嬷嬷呢?大伙都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怎么也看不到人影?

她伸手缓缓地触向自己的小月复……孩子呢?是不是还在?从树上这么摔了下来,是不是还留得住呢?

一想到自个儿的未来,她的心里便不由得一阵傍徨。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她到底还要在这个地方待多久?为什么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后再见不到卫霁的身影,心就像是要让人刀割般的痛?

不——她不要这样!她还想再见他最后一面,还想再多看他一眼,如果真的要选择离开,她也要再见他一面!她甚至还未曾告诉他,她爱他……没错!她爱他!她再也无法忽略自己的情感……她的情绪,由平静转为仓皇,在茫茫无际的一片空白之中,努力地试著寻找一个出口,突然,一道暖流划过她的身旁,掠过她的心头,她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若有似无的飘浮在空气之中……“-儿,醒来吧……让我好好补偿你……”

是他!

她睁大了双眼,四处巡望,虽然听不太清楚这个声音到底在说什么,但她却十分地确定——声音的主人是他!

她沿著他的声音方向追去,此刻,她什么也不能想,满脑子只剩初见他时,他那张过分性感,却又温柔的脸……“嗯……”

管-儿在床榻上挪动了子,双眼因刺眼的阳光而微微地轻皱。

许久,才见到她极勉强地睁开自己的双眼,可是,身上却无一处不疼。“好痛。”

“醒啦?”一看见她终于有了动静,刚进门的蔡嬷嬷随即盈了笑脸,急忙上前撬扶著她坐起身子。“你这么一昏,可整整睡了好几个时日了呢!可叫王爷担心死了!”

“蔡嬷嬷,”她仍是蹙著眉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脑子里仍只记得为阿桃捡手帕的事……“发生了什么事?”蔡嬷嬷不置信地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该不是这么一摔把脑袋瓜子给摔坏了吧?

“不是……”她摇摇头,只不过昏睡得太久,所有的记忆都变得模模糊糊……她低头望了下自己的掌心,好奇地又问了蔡嬷嬷一句:“阿桃呢?”只记得在摔下来前,明明握著她的手帕,怎么这会儿,手帕竟不见了?

“阿桃?早让王爷赶出郡王府了!”蔡嬷嬷忿忿地道。“阿桃这次真的是太过分了,不小心可是会赔上人命的。”蔡嬷嬷说著,拧了条毛巾便上前为她拭去脸上的汗珠……“把她赶出府了?”-儿不懂。“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你实在太善良了,难道感觉不出来她是在整你吗?都把你伤成这副德性,你还问蔡嬷嬷我为什么?不过,我蔡嬷嬷在府里待了几十年了,可还是第一次看王爷那么生气呢!为了你,王爷差点就把阿桃拉下去砍头了呢!”

“为了我?”她从来不敢有这等奢望,卫霁竟然会为了她生气?

“可不是嘛?”蔡嬷嬷洋洋得意地又开口。“自从-儿你出事之后,王爷可是每天都来你房里守著呢……”

“咳!咳!”

蔡嬷嬷的话都还没有说完,背后一道轻咳的声音便霎时打断了两人所有的对话,蔡嬷嬷回了头,就见卫霁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以深不可测的黑眸,牢牢地锁在管-儿美丽的容颜之上。

蔡嬷嬷识相,赶紧收起了话,朝卫霁揖个身之后,转身便朝门外走了出去;她蔡嬷嬷难得开口说这么多话,可不想就这么让王爷给赏了白眼啊。

一直等到关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卫霁才跨开了自己的脚步,缓缓地朝床榻走去。“你醒了?”

他伸了手,才想触向-儿细致的脸庞,却让她下意识地躲了开。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他仍有某种程度上的恐惧,仿佛他是只会吃人的老虎似的,她什么话也不敢说,就这么静静地瞧著他。

可是,她的反应却让卫霁的手也跟著悬在半空,他的心也因而凉了大半。

他紧抿著一双性感的唇瓣,放下了自己的手,什么话也没说,顺势便在床榻上坐了下来。

“对不起……”意识到卫霁脸上的黯然,管-儿下意识地开口道歉。“我……”只不过,才一开口,她竟反不知要说些什么。怕他,不过是这些日子以来养成的一种习惯,见他那种受伤的神色,她竟有点内疚。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而卫霁的视线仍放在她的脸上,好一会儿才开口:“没关系,”他一向冷漠的表情竟也在这个时候盈上了一抹无奈的笑意。“果真让展元熙给说中了,这些日子,我对你太冷淡了,所以你才会有这种反应吧……”

“不!”她红了脸。“不是这样的……”

他突然轻抚上她脸颊,那温热的掌心抚去了她心中所有的纷乱情绪。

他凝望她的黑眸是如此深情,她简直不敢相信。“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了身孕?”

“你……”-儿睁大了眼睛。“你知道了?”她……她还以为,应该还没有人发现才对……“知道?”卫霁很讶异她竟然会这么间。“请大夫替你看伤的时候,大夫告诉我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是等到孩子流掉了才知道……”

“孩子流掉了?”这个消息对管-儿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她原本还想带著月复中的胎儿一起远离郡王府的,可是这会儿,孩子流掉了,她竟反而觉得人生霎时变得毫无意义……她颤抖的手缓缓地触向自己平坦的小月复,天啊!都是她……都是她害的?!要不,孩子也不会这么流掉了!是她亲手杀死自个儿的孩子的!都是她……泪水慢慢地滑下她细致的脸庞,那娇女敕柔弱的神情,看得让人好生不舍。

卫霁伸手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低沉的语气这又间了次:“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了孕的事?”那么,他会好好地照顾她!他一定会的……为什么?

他的问句让管-儿转回所有的注意力,哀伤她望向他诱人的脸庞;为什么?她自己又在心里头问了句,当初瞒著他,不让他知道,不就是怕他不让她留著小孩吗?可是,现在连孩子都没了……“你不会让我留住小孩的……”

“为什么?”他不懂,他究竟做了什么,竟让她这么怕他?

“为什么?因为-儿……只不过是爷您从青楼里买回来的丫头,因为您……”-儿的语气霎时硬了半晌。“不也把-儿借给了展公子吗?”所以她才会认定了自己在他心里一文不值,什么地位也没有……他顿时哑口,竟无法开口对管-儿的指控做任何辩解。

可不是吗?在她的面前,他何时表现过一丝关心,又何时表示过一丝在意?当展元熙跟他开了那么大的玩笑,而他又毫不犹豫地将她借给展元熙,他又怎么能期待她信任他?

“是我不好……你能给我一个机会,重新开始吗?”

他这一句话,让管-儿讶然地抬起头,不解地望向他英俊的脸庞,脑子里所有的疑虑,全都让他这么一句话,一扫而空了……卫霁浅扬了抹无奈的微笑,他一向不擅些花言巧语。“我的意思是……等你伤好了,再为我生个小孩吧,这郡王府里,也需要一个夫人……”

老天!管-儿无法相信自个儿的耳朵所听到的,他说什么?不!不!不!他的意思是……“嫁给我。我说过,只要你能醒来,我一定好好补偿你。”这一次,他一定会尽他所能的,用心地去疼爱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再也不准任何人欺侮她,再也不去计较她是什么身分。

而她……会是他卫霁的郡王爷夫人。

原来……泪水这会儿又不断地在她的眼眶中凝聚,所有的感动,此刻都在她的心里翻腾。一直到了这一刻,她才清楚地知道,原来在梦中的那道声音,真的是他……原来,在绕了这么大的圈子之后,她真的可以爱他……泪水不断地落下她白旧的脸颊,再多的言语地无法形容此刻心里的感动,他虽没有开口对她说爱,但她却完完全全地都感受到了。

该告诉他吗?她在心里不断地自问,让告诉他,她爱他吗?从第一次,他从宋大娘的手中将她接起的那一刻开始,她便不由自主地爱上他了;从那一刻开始,她就爱上他不苟言笑的英俊脸庞了……“王爷……”-儿感动地投入他的怀抱。

而窗外,枝头上的小鸟吱吱喳喳地叫著,仿佛同他们俩一样,正在互诉情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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