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战侣 第十章 作者 : 季蕾

他要走了,要回上海去了。

矢岛熏一面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一面却也忍不住侧耳听着另一间房的动静。

那里传来的每一阵细微声响,对她,都是难以言喻的痛击,压迫她无法顺利呼吸。

从她在医院里醒来,一直到伤愈出院,两人一起回到这家旅馆打包行李,他除了关怀她的伤势,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他甚至不曾问她有关鲍伯的事,她本来想告诉他的,想告诉他后者不曾在媒体上公布的秘密。

他是个「克隆」。

矢岛熏奇怪他为什么不对外公布这一点,或者,他们有个什么秘密公约必须遵守,而他不敢不从。

她不停猜测着,好想找个人分担心中沉重的疑惑,好想听乔石说说他对这一切的看法,可她却──没有机会。

他总是平板严肃的神情阻止了她。

如果这几天他没有天天到医院探望她,她几乎要以为他对她根本毫不关心。

但他──真的关心吗?

矢岛熏想,涩涩苦笑。

如果真的关心她,为何对她如此冷淡,甚至不太乐意私下与她独处,每回与她独处,总是怔忡不定。

也许,他有些怨她吧?因为她绊住了他追随未婚妻离去的步伐。

在她醒来第二天,雅薇到医院来探望她,嘴上虽不说什么,苍白的面容却流露着明显的怨怼。

离开时,她甚至因为步履太过急促差点跌倒,乔石急切地伸手扶住她,却遭她一把甩落。

矢岛熏知道他想追上,他充满自责的表情这么告诉她,可他却在瞥视她一眼后,硬生生停下步伐。

她才……她才不需要他的同情呢!

奇异的刺痛袭上矢岛熏眼眸,她眨眨眼,强迫自己继续收拾行李。

她不需要他的同情,他如果要走,尽管请便。

她当时就是这么告诉他的,慷慨激昂地对他如此喊道,可他却只是默然地听,一动也不动。

为什么他那时不走呢?她不需要他的同情,不需要他那种自以为是的温柔!他喜欢谁,爱恋谁,尽管去追就是,为什么要为了她留在哈斯汀呢?

为什么!

一颗珠泪蓦地从矢岛熏眼眶逃逸,跟着,一阵敲门声令她迅速展袖将眼泪拭去。

她绝不让乔石看见自己的眼泪,绝不!

她不是那种柔弱的女人,不需要这种可笑的武器……

「请进。」清隽的嗓音平静无痕。

乔石轻轻推开门扉,写着沉重疲倦的俊容映入她眼瞳。

她呼吸一紧,「你收拾好了?」

「嗯。」他点点头,「-呢?」

「我也好了。」她收回眸光,拉上行李拉炼。

「那走吧,我送-回去……」

「不必了。」她打断他,「有人会来接我。」

幽深的黑眸望向她,蕴着说不尽的萧索。

心脏重重一扯,她深呼吸,强迫自己迎视他惆怅的眼神。

为什么要这么看她?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拧痛她的心吗?

「你要回上海吗?」

「……不。」

「去英国?」

「是的。」他一顿,半晌,补充说道,「这是我欠雅薇的……」

「不必跟我解释!」她锐声截断他,跟着提起行李,「既然我们各有各的目的地,就从此分道扬镳吧。」

话语方落,窈窕的身躯立即从他身边飘过,美丽的瞳眸看也不看他一眼。

她走得坚决,一丝犹豫也没,直到他在她身后轻轻唤她的名。

「熏。」

她脚步一凝,「什么事?」

「……保重。」低哑的嗓音有太多苍凉,太多沉重。

墨睫一眨,再也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她不敢回头,匆匆下楼,奔出旅馆大门。

可没想到,等在楼下的,是一个更令她伤痛欲绝的消息。

母亲派来接她的司机面色发白,一见她便颤抖地开口,「小、小姐……总理阁下他……他──」

「我爸爸怎么了?」

「他……遭人暗杀──」

世界,在瞬间转成最深沉可怕的黑暗。她身子一软,往后颤颤倒落──

一个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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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矢岛熏再度展开眼帘,映入眼瞳的是一张写着浓烈担忧的脸庞。

是乔石,他正蹙着眉凝视着她,一手轻轻托住她颈部将她拥在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在额前凌乱的头发。

「我们……在哪里?」她问,嗓音虚弱。

「在车上。」他低低回答,「-家司机正准备带我们回首都。」

「我──们?」她怔然,半晌,蓦地坐直上半身,「你也一起去吗?」

「嗯。」

「你──干嘛跟着我去?」她恨恨瞪他,「你不是要去英国吗?你应该要去的地方是机场,不是我家!」

「我改变计划了,熏,我将机位延了期……」

「为什么延期?」

「我不能丢下-一个人,熏,」他深深望她,一面轻柔地抚着她额,「-需要人照顾。」

照顾?她需要人照顾?所以他决定留下来陪伴她?

矢岛熏瞪着乔石俊秀的脸庞,他神情温柔,情意深厚,可不知怎地,那样的温柔和情意落入她眼底竟成了绝大的讽刺。

她不需要,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同情……

他爱我,矢岛熏,他巴不得快点赶到我身边,可却因为同情-不敢这么做。

雅薇充满讥讽的嗓音忽地在她耳畔回旋,似真似假,逼得她透不过气……

「我不需要人照顾!」一念及此,她蓦地甩开他的手,激动地喊道:「尤其是你!听懂了吗?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照顾!不必因为同情我留下来,我不需要,我一个人也可以处理得很好!」

「熏。」对她突如其来的激动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走开!不要碰我!」说着,她一面挪动身子离开他怀里,一面猛力敲着隔绝前后座的黑色车窗,「停车,停车!」

加长型房车听从她的指示,踩了煞车,优雅地在柏油路边停歇。

矢岛熏深吸一口气,「下车。」清冷的嗓音自她苍白的唇间吐逸。

乔石紧紧拧眉,「熏,让我陪-回去。」

「不需要。」

「可是-……」他咬着牙,不知该如何表示自己对她的心疼,「-的父亲──」

父亲!

听闻这两个字,矢岛熏再也无法假装平静,纤细的双肩激烈地颤抖起来,「就算……就算我爸爸他真的……」她紧紧闭眸,嗓音哽咽,「去世了,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这不是同情,熏,我只是……」他试图解释,她却锐声打断了他。

「这是同情!」她嘶哑着喊,灼热的疼痛烫上眼眸,「你本来打算到伦敦去跟雅薇会合的,却因为我爸爸……留了下来──你还说这不是同情?」苍白的秀颜蓦地转向乔石,冷冷瞪他,「到伦敦去照顾你的雅薇吧,我不需要你,乔石。我不是那种软弱的女人,我一个人……也可以挺过去。」

「熏!」他瞪她,真不晓得该如何说服她,只能无奈地叹息,「-为什么就那么倔强呢?」

她不语,只是漠然撇过头。

他瞪视她,数秒,终于点了点头,「好,我下车。」顿了一顿,「但这并不表示我会离开,我会待在-家附近,直到-愿意见我为止。」

心脏因他坚定的话语猛烈一扯,可娇颜依然冷凝。

「……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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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务大臣受枪伤,总理大臣被暗杀身亡,近来多舛的哈斯汀风起云涌,正隐隐掀起一场诡谲风暴。

是一场政变的前兆。

哈斯汀的女王安琪莉雅在一个夜里,借着吊唁之名偷偷告诉矢岛熏这个依然秘而未宣的消息。

「我们需要-的帮忙,熏。为了引诱阴谋者尽早现身,我才跟-父亲定下这条引虎出闸的计策。」

所以,她的父亲并没有死,一切只是一场戏。

但,就算是戏,她也必须演得维妙维肖,将一个父亲骤死的哀痛女儿扮演得恰如其分。

这也让乔石因为同情她,而在她身边徘徊不去……

该死!

矢岛熏暗暗诅咒,秀丽的蛾眉攒蹙,樱唇亦紧紧抿着。

「这样可以吗?熏,他一直在-家门外等着呢。」低沉且独特的嗓音轻轻扬起,蕴着不易察觉的嘲讽况味。

她咬唇,扬起头来看了面前金发蓝眸的男人一眼,接着,眸光不由自主地向窗外飘去。

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她可以清清楚楚看见乔石站在总理大臣府对面一柱电线杆下,修长的身子微微靠着电线杆,脸庞隽刻着掩不住的疲惫。

不论白天,黑夜,当她悄然透过窗帘偷窥时他总是站在那里,彷佛从来不曾移动过分毫。

他怎能如此坚持?已经连续好几天了耶,他的体力难道用之不竭?

就算是超人也该累了,不是吗?他怎么还不离开……

低沉的嗓音打断她凌乱的思绪,「看样子他是下定决心,不见-一面势不罢休了。」

她深吸口气,调转眸光,「帮我一个忙,路西法。」

「说吧。」

「吻我。」

「什么?」简单两个字令名动欧洲的军人讶异地扬眉,他伸出食指,轻敲着自己的下颔,灿烂的蓝眸沈思地锁住矢岛熏。

「你不肯答应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路西法闲闲问她。

「我要……」她咬紧牙,「让他知难而退。」

「-以为他会相信吗?」

「为什么不信?这几天你天天上这里来,他肯定会认为我们关系不寻常──他会相信的!」说到最后一句,她忍不住提高嗓音,微微激动。

路西法凝望她,半晌,「我过来看-,并非为了演戏。」

她心跳一乱,低垂眼帘,不敢迎视他的眼瞳,「我……明白。」

他看着她,忽地微笑了,伸手抚上她的颊,「熏,如果有一天我必须离开这个国家,最舍不下的人会是。」

「这是……什么意思?」她心跳更狂野了,禁不住抬眼瞪他,眸光不定,「你为什么……要离开哈斯汀?」

为什么要背叛哈斯汀?

她真正想问的,其实是这么一句。

但她不能问,不能说,因为这一切仍是个秘密,就算她早就知道了,也要假装毫不知晓。

这是一场戏而已,她扮演一个因父亲死去而哀痛难抑的女儿,他,则扮演一个天天上门慰问的追求者。

他只是想来探听消息罢了,只想掌握任何一点点风吹草动。

可这一切,真的只是演戏吗?他的慰问与关怀,真的只是为了向她套取情报?或者,其实是真正的感情……

快回头吧,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她好想这么喊出来,好想这么劝告他,但,她能做的,仍然只有紧紧闭嘴。

可后者却彷佛从她苍白的神色中领悟了些什么,蓝眸掠过深沈的-芒,俊唇,却扬起若无其事的弧度。

「我只是这么比喻。」他笑着说,「只想让-这个迟钝的女人明白我的心意而已。」

「我──现在懂了。」她——地,脸颊染红。

「可看来已经太迟了。」蓝眸紧盯她,「看来-的心,已经在短短几天内遗落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我很抱歉。」

「不必道歉。」路西法静静微笑,「只要把-答应的吻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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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跟那个男人拥吻。

就在自己的卧房窗前,就在他炯炯的注视下,她踮起足尖,与那个俊美异常的男人缠绵地深吻……

熏!他好强又可爱的熏啊,那张倔强的红唇怎么能够轻易与别的男人辗转相接?怎么能够?

他的心──好痛,好痛,痛得他无法呼吸……

终于,俊拔的身躯一旋,在苍茫暮色下缓缓离去,背影,承载着难以言喻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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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走了。

这一晚,当矢岛熏站在卧房落地窗前,拉开部分窗帘悄然朝外窥视时,那连日来总是站在对街的男人身影,终于不再落入她眼底。

他走了。

她想,转过身,背脊紧紧靠着冰凉的墙面。

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窗,切割着她苍白的脸庞,细碎的疼痛从她的脸,直达她的心。

右手,抚上心跳迟缓的胸膛。

她的心,好痛,彷佛纠结成一团。

为什么?他走了后她不是应该松了一口气吗?这些天来她左思右想不就是拼命要想办法赶走他吗?为什么当他真的走了以后,她反倒怅惘了、失落了、感伤了,胸膛像被狠狠地挖了一个洞,深不见底?

泪水,不知不觉从眼眶逃逸,碎落脸颊。

她哽咽抽气,在他远远离开后,终于放纵自己哭了。

房间很静,除了时钟滴滴答答的规律响声,只有她细微的抽泣声。黑暗,与绝对的静寂,正逐渐占领这间寂寞的房……

蓦地,悦耳的音乐铃声响起,划破了这令人无法呼吸的沉静。

是她的手机。

矢岛熏怔怔地望向搁在梳妆台上,闪闪发亮的银色手机,好一会儿,才走近接起它。

「喂。」嗓音低微沙哑。

「熏,是我。」

拂过耳畔的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声音,她身子一颤,差点握不稳手中的手机。

「是你?」逸出唇的语音太过沙哑,她顿了顿,借着咳嗽清了清嗓子。

「-在哭吗?」他的嗓音忽然变得焦虑。

她心跳一乱,「不,没有……我没哭。」

「熏,-别逞强……」

她冷冷截断他,「我没有哭!」就算哭也不会以眼泪作为挽留他的武器。「你打电话来做什么?」

「……没什么。」他语音沙哑,「只想告诉-一声,不必再躲着不出门,我人已经在机场了,马上就要离开。」

「你──」语音几乎梗在喉头,「要走了?」

「嗯,飞机半小时后起飞。」

「到伦敦?」

「嗯。」

「那──很好。」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静,「祝你们幸福。」

他没有回答,停顿好一会儿,才轻轻叹息,「-误会了,熏,我并不打算与雅薇复合。我去英国只是想对她道歉,因为我曾经答应送她的礼物却没送到。」

「什么礼物?」

「我答应在她生日那天陪她一天,可是──」

可是为了救遭人绑架的她,所以他食言了!

一念及此,矢岛熏喉头一梗,「你是因为这样──才不打算跟她复合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的心,早就遗落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了。」他长长吐气。

「这是──什么意思?」她伸手抚喉,呼吸不觉急促,「乔!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爱雅薇了吗?」

「不爱了。」

他干脆的响应惊怔了她,好半晌不知所措,「可是……你曾经向她求婚,就算分手了,还将戒指送给她当礼物──」

「-连这个也知道了?」乔石涩涩苦笑了一声,「戒指本来就是专门为她买的。」他低声解释,「是她喜欢的样式,所以我才送给她当生日礼物。」

「那──那张CD怎么回事?」

「什么CD?」他似乎不解。

「AirSupply『WithoutYou』!」她忍不住喊了出来。

「哦,那张啊。」他彷佛这才恍然,「那也是她一直想要的,她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我出国时正好看到了,就顺手带了一张给她。」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雅薇一直在骗她吗?她所说的一切都只是谎言?

不!不可能。

「……你的确是深爱着她吧?乔,跟她分手时你的心一定很痛,对吧?」她急切地问,一面期待着听到答案,一面却也不敢倾听。

「……不错。」

心脏一沉,「那你怎么能说自己不爱她了?那么浓厚的感情怎么可以那么简单说淡就淡?难道你不是──不能没有她吗?」

告诉我你可以没有她,告诉我你已经不爱她了!

她期盼着,期盼着答案的心情令她好紧张,心跳得好快,而汗水,不停从掌心渗出。

「感情会死的,熏。」他终于开口了,语气低沉,微微落寞,「单方面的感情怎能持续到永远?」

「可这不是单方面的,她──也爱你啊!」

「……已经太迟了。」

她蓦地深吸一口气,「乔,你──」

「我爱-,熏。」

突如其来的告白恍若夏季落雷,狠狠击中她脑海,她倏地狼狈,晕头转向。

「怎么……怎么可能?」

「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我的心,便逐渐烙上了-的影子,愈来愈深──」他告白着,嗓音愈来愈低,终于消逸,可余音,却在她心头缭绕不去。

她眨眨眼,感觉温热的泪水再度不争气地落下,「可是你……只是因为我的个性跟雅薇有点像,所以才注意到我的,不是吗?我不要……我不要当任何人的替代品,就算只有一部分也不行……」

她不要,她不要他是因为自己有些像雅薇才喜欢她,她要自己在他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是无可替代的……她知道自己小心眼,也许也无理取闹,可是,她就是这么希望啊!

「我……不要你因为我像她而爱我──」话说到此,嗓音已带着明显的哽咽。

他似乎注意到了,急急解释,「不,熏,-跟雅薇不像,一点也不-聪明、冷静,却又俏皮、可爱,-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坚强、迷人……」

一连串的赞美由他口中洋洋洒洒吐落,她听着,沉落的心逐渐翻扬。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爱我?」

「……我爱。」

这笨蛋!他气死她了,他简直就是要把她活活气死!

眼泪落得更凶了,她狠狠跺脚,忍不住冲着电话喊道:「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我没有勇气。」相对于她的激动,他的语音是沈哑的,「我配不上-,熏。」

「为什么?」

「一个连自己深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对她示爱?」他语气苦涩。

「这是──什么见鬼的观念?」她怒斥,「这就是你们上海男人所谓的温柔体贴吗?」

「不是温柔体贴,是──爱。」乔石哑声道,「既然爱一个女人,就该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一点伤害。而我──」他深吸一口气,「根本保护不了。」

笨蛋!笨蛋!简直笨透了!

「这不是爱!」她愤慨地喊,「这是该死的大男人主义!」

「……无所谓了,熏,随-怎么笑我。」他语调落寞,「总之,我走了,祝福-跟那个路西法,祝你们──幸福。」

「你──不许走!」眼见着他就要挂电话,她连忙出声阻止他,「谁允许你就这样走了?给我站住!」

「熏,-……」

「我警告你,不许你移动一步,给我站在原地,懂吗?」她霸道地命令着,一面往房门口移动,随手抓了一件大衣套上,便匆匆奔下楼,「给我好好在机场里等着!」

「熏,怎么……」手机的收讯似乎出现问题,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我……-……」

她忍不住焦急,「喂喂,你说什么?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

「乔石!给我站在原地,不许你走!听到了吗?」最后一个字才落下,她窈窕的身躯已经如一阵旋风般卷出总理大臣府,后面还跟着几个莫名其妙的保安人员。

「……熏,我……」

该死!她根本听不清楚他说些什么,也不晓得他究竟有没听到她的话,那笨蛋,该不会还按照原订计划登机吧?

如果是,她会杀了他,绝对会追去英国好好教训他──可恶!

她心一横,索性按下通话结束键,跟着转身面对保安人员,「我要去机场找一个朋友,你们别跟着我。」

「不行,小姐,女王陛下命令我们好好保护您的安全……」

该死!

「好吧,你们要跟来便跟来,把车子开过来,快点!」

「是,小姐,还有……」

「还有什么事吗?我赶时间!」

「外头有一个人,好像要找-……」

顺着保安人员的方向,她调转了眸光,接着,倒抽一口气。

他──那个说自己已经在机场的男人居然正站在雕花铁门外,手中还捧着一大束玫瑰!

这该死地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匆匆奔过去,不一会儿,裹着黑色大衣的身子便落定铁门前。

「你不是──在机场吗?」她瞪他,心底像是一块大石落了地,却也有点遭人捉弄的不悦,「还说飞机半小时后起飞?」

他没立刻回答,静静凝睇她,好一会儿,才低低开口,「我骗-的,熏,我本来只是想告诉-我走了,-就肯出门来,那我……至少还有机会见-最后一面。」

「你──」她怒视他,想痛骂他,可对他痴情的用心却有更多心疼,「笨蛋一个。」最后,她只能这样喃喃说道。

「我没想到-会挽留我,还不惜一切马上追出来。」他微笑,星眸掠过难以形容的辉芒,「谢谢-,熏。」

「谢什么啊?」她睨他一眼。

他默然,许久才轻轻开口,彷佛鼓起莫大勇气,「熏,难道-──也爱我吗?」

这家伙!难道他到现在还弄不清楚吗?

她又气又疼,又是微微酸苦,「我对你是什么感情,难道你这个心理学家还侧写不出来吗?」

「别取笑我,熏,」他苦笑,「我这个心理学家一点用也没有,还害-受了一刀……」

「不,别这么说。」她连忙止住他,一面按下门旁按键。

阻绝两人的铁门往两侧滑开,终于,他与她之间,再也不存在任何障碍。

她翩然旋身,立定他面前,仰起秀颜,璀亮的双眸深深睇他,半晌,终于轻启朱唇,「你救了我,乔,若不是你,我也许无法活着站在这里。」

「可若不是我,-也不会受伤……」

「不。」她轻轻摇了摇头,伸出食指,堵住他的唇,「只有两分钟,你在两分钟内就想出了解决办法,已经够了,乔。」

他伸手扣住她手指,「-不怪我?」

「就算你想了更久,我也不怪你。」她微微笑,「要是我,说不定要想上十几分钟呢。」

他闻言,闭了闭眸,再展开时,掩不住浓浓情意,「熏,-真的爱我吗?」

「你到现在还不能确定吗?」

「我不……知道。」他低哑地,「我确实感觉到-喜欢我,但,-跟那个路西法却又……」

「那是故意气你的!」她截断他,「因为我以为你是因为同情我,才守在我家门外不走,所以才故意演出那一幕气你的。」

「-是──故意气我?」

「是啊。」她说,唇畔微笑是甜,是美,也是淡淡戏谑。

「-好可恶,熏。」他像是抱怨,可眼底的笑意却泄了底。

他太高兴了,极度的喜悦令他只想大叫大笑,在周遭一片静寂的夜里,扮演为爱颠狂的男人。

是的,他是为爱颠狂,可他现在无法说话也无法大笑,只能痴痴地、痴痴地望着他心爱的女人……

直到她温柔的嗓音捉回他迷蒙的神智。

「你说过,感情不是单方面的,所以如果我让你走了,有一天你是不是也会忘记我?」

他回凝她,眼神同样深刻,「……也许。」

「我不准!」她忽地噘唇,颐指气使地下着命令,「不准你忘记我,不准你离开我!」

「熏……」他眸光一柔,轻轻叹息。

她同样轻叹,身子往他更挪近了几分,玉手抚上他脸庞,顺着分明的曲线记忆着两人曾分享过的激情,「我要你永远跟我在一起。」她深情望他,梦幻地呢喃,「让我一直爱你,你也要一直爱我。」

四束眸光在空中互会。

好一会儿,气氛只是恬静,他没有说话,她也不再说话,两个人只是深深地、默默地看着对方。

不需再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萧瑟的秋夜,沁凉的空气中流转的却是激颤人心的旖旎──

终于,乔石开口了,嗓音含着化不开的浓浓笑意,「羞不羞啊?熏,这像是一个淑女会说出来的话吗?」他嘲弄她,星眸灿灿生辉。

「我早就──不是淑女了。」矢岛熏睨他一眼,索性甩了甩头,让披落在肩的秀发更加狂乱,「你改变了我,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敢说敢做的野丫头。」

「野丫头?」他微笑加深,「我注意到了,瞧-,头发也没梳就跑出家门,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衣里穿的好像还是睡衣。」

她不置可否,只是轻轻地笑,「这样才跟你相配啊,长不大的小男孩。」

「哈!-居然敢嘲笑我?」

「有什么不敢的?我还打算笑你一辈子呢。」

「好啊,不教训教训-,-还以为我们上海男人都很好欺负呢。看招──」说着,他欺身上前。

她笑着侧身躲着,以为他要打她,可他的大手却捧起她脸庞,微微沁凉的嘴唇跟着印下温热的吻。

热情,且缠绵的吻。

笑声蓦地消逸,取而代之的,是痴迷的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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