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定终身 第五章 作者 : 皓岚

月影西斜,白聿扬合上书本,准备休息。

在要吹灭灯火之际,却不由得想到后院住的小娇客。

白聿扬摇摇头自嘲地笑了。他这个人真是自作自受,明明是自己有好感的姑娘,却又不停地捉弄她,这下可好了!

而他竟然迟钝到浑然不知觉自己喜欢她,想来就感到不可思议……

修长的指抚上白天「肇祸」的唇,她的味道还隐约可觉,他不后肾自己的莽撞,但却十分懊悔自己爱捉弄人的劣根性。

为什么偏偏捉弄的是她呢?

「明儿个再去解释好了。」虽然知道她很有可能会哭上一夜,但解释实在不是他拿手的事--使坏才是。

这时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伴随着绘羽的叫唤声:

「教主!请开门,我是绘羽。」

白聿扬有些讶异。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

他拉开门,看到哭得凄凄惨惨的绘羽。

「发生什么事了?」

绘羽哭着说:「教主,我家小姐不见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我到处都找不到她。」可是她又不好轻易惊动别人,所以一直焦急得等到现在,都子夜时分了,才来找五毒教教主帮忙。

白聿扬失去了笑容,思索了一下。「她的东西都还在吗?会不会是下山去了?」该死!都是他不好,下午就该解释的了!

绘羽摇摇头:「东西一件不差,小姐没下山……」

白聿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秦璎珞不可能丢下绘羽一个人离开,但以她的性子,却也不会明知道人家会担心,还蓄意躲起来。

这么说……她很有可能是出事了……

「该死!」

白聿扬一拳槌向门框,强大的力道使得木柱塌了一角。

都是他不好,秦璎珞对这地方不熟,想来是下午伤心乱走,在山中迷了路。这山里什么虫蛇猛兽都有,要是她出了什么意外……

「教主?」绘羽——地喊着。她从没看过白聿扬笑容以外的表情,这样的五毒教教主好吓人啊!

白聿扬一整神色,说道:「-别慌,我这就调动全教的人搜山。」当务之急,是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秦璎珞找回来。

这夜的凛木崖被火把映得光亮,满山都是在找秦璎珞的人。白聿扬自己也彻夜未眠,领着教人一起寻找。

「小姐--」

「秦姑娘--」

整晚喊叫声不绝于耳。

「教主……」绘羽跟在白聿扬身后,哭丧着脸道:「小姐她会不会……」

「住口!」白聿扬打断她的猜测,不想听到任何不吉利的字眼。「她不会有事的……」他希望。

「可是天都亮了啊……」

白聿扬抬头看看天色,太阳早就升起了,现在已经是辰时了。

「她不会有事的……」虽然这样说,但他其实并不是那么有把握。

一整夜的时间,要是在这山中,早就找到人了!

更何况他们这样喊她,她要是听到也必然会响应。

只是,一直找不到人,他心中相当焦急。

他几乎不敢去假设,她有可能是遇上什么事了……

「教主!」一个五毒教的青年急急地向白聿扬跑来,飞快地行个礼,而后凑近他的耳边说了一些话。

白聿扬听着话微讶地看向他,慢慢地抒开皱上整晚的眉。

「我知道了!」他吐了一口长气,问道:「她还好吗?」

「应该没有大碍。」青年恭敬地答道。

白聿扬点头。「你先回去,我马上就过去。」

「教主?」绘羽疑问地看向他。虽然她没有听到那人说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是跟她家小姐有关的事。

「绘羽,去传我口令,停止搜山。大家回去休息吧!」

「咦?」绘羽眨眨眼。

「-家小姐不会有事的。」白聿扬说着,像在安她的心,又像在平复自己一整夜的惊惧。

「咦?」

话说早前--

从屋里冲出门以后,秦璎珞就沿着山路,一边哭一边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当她回过神,已经是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山路上。

「这里是哪儿?」她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是满天的彩霞。「啊……已经这样晚了!臭白聿扬!都是他害的……」

想到他,秦璎珞又红了眼眶,恨自己不争气,为什么会为他这样揪心。

「什么他的女人嘛……」她才不稀罕,想到要跟几十个女人共有他,她就锥心得要吐血。「臭男人……」秦璎珞气得随手拔起一根草。「大恶人……」

想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秦璎珞却发现自己有点儿搞不清楚方向了。

「是这边儿吧……」她不是很确定地往前走几步,左右张望了一下。「这山里的路都长得好象……是往哪边走才对啊?」

都是白聿扬害的……她想她真的迷路了……

「呜……天就快黑了……」她虽然唤得出火来,但是一个人在这种深山里,她还是会怕的啊!

慌乱地向前走几步……

「咦?」

秦璎珞发现自己踩上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就着霞光她低头一看。

「蛇?!啊--」她连忙退了一步,脚下却猛地一空。「啊--」

一阵天旋地转,她跌下了山坡,顺着那陡坡她一路向下滚去,滚过草丛、滚过石头,一直滚到撞上一株大树才停下。

「痛……」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清醒过来时,只觉得全身都痛得不得了。

秦璎珞试着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右脚跟左手,这时使不上半分力气。

「该不会是断了吧……」她摊软在大树上,往上一望。「月上中天了啊……」

不知道现在绘羽会多心急呢!

而他……他也会为她担心吗?

秦璎珞甩甩头。「哼!才不要他担心呢!」虽然嘴里这样说,可是这话的真实度有多少,她最清楚不过。

四下望望,视线所及却是一片漆黑。

她想伸手结手印招火,左手却痛得连动也动不得。

「可恶!」连结手印也不行,难道她真要死在这儿吗?

她不知道摔得多深,就算有人找来,也不会发现她躺在这儿啊!而且,这儿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野兽。

想到这个,秦璎珞缩了缩肩头。「不会真的这么倒霉吧……」

这时,她身后的草丛却真的传来——的声音。

「啊!真有野兽……吗?」秦璎珞惊慌地想着,这时她痛得意识都有些迷糊了,更别想要逃走或抵抗。

是狼吗?还是熊?

那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她觉得好无助,她一定跟五毒教八字不合,不然怎么来到这儿净是衰事呢?

呜……她要死了吗?

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她不甘心啊!

至少,至少再让她见白聿扬一面吧!

哪怕只有短短一瞬都好……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这样喜欢他了啊!

「吓!」秦璎珞屏息看着,直到出现一个具体的形象。「是……人?」

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她眼前。

秦璎珞-了-眼,这个身形对她来说有点儿眼熟,只是会吗?会是他吗?

「是白聿扬吗?」她颤着声问。

老天!这是不是她痛昏头发生的幻觉?还是她思念过头了?

那高大的身影踏着稳健的脚步缓缓走近,直到来到她的身前蹲下。

「白……咦?」

秦璎珞几乎可以笃定这是白聿扬了,却在依稀月光的映照下,看见一张酷似白聿扬的脸上有着长长的白须,跟一头白发。

「白聿扬?你是白聿扬吗?」这张脸明明就是白聿扬,但却又怎么会这样老呢?至少多了四十多岁。

酷似白聿扬的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右眉一轩。

「啊!」秦璎珞更是惊讶。因为白聿扬总是这样轩眉,连似笑非笑的表情都一样!「你……怎么变得这么老?!」秦璎珞诧异地叫道。「我不是才摔下来半天吗?」

她拉着他白白的胡子,又模模自己的脸。

「难道我也变得这么老了吗?」呜……她不要啊!

「-看清楚。」那人这样说道。

秦璎珞睁大眼,却觉得视线有些模糊起来。「我看不清你……我看不清楚……」怎么会这样呢?

她的身子晃了一下,那人连忙扶住。

「白聿刮……白聿刮……」可恶!愈是想看清他,就愈是看不清。

「丫头!」他叫道。

秦璎珞咕哝一声,双眼一翻,竟这样昏了过去……

那人顺顺美髯,摇头轻笑道:「哪儿跑来这个憨丫头?」

他想,八成跟他那个贵为五毒教教主的孙子有关吧!

「咿呀」一声,白聿扬推开一间小木屋的门扇,探身入内。

没在外厅看到人,他熟稔地走向内室,果然见到一名威严的老者坐在床边,而床上睡的正是差点没让他急白头发的人儿。

他看向她沉睡的小脸,心疼她竟是擦伤处处。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还有其它伤痕没有?

「咳……」白仰泊略咳了一下。这小子当他死了吗?居然就这么含情脉脉地看起来了!嗟!

「爷爷!」白聿扬恭敬地叫道,脸上有些红晕。

「嗯。」白仰泊点点头,一双锐目打量了孙子一会儿。「你来得倒挺快啊!」平常要走三个时辰的路,他居然不到一半的时间就赶到了。

白聿扬苦笑地点头,从小他就觉得爷爷的眼睛像是照妖镜,从没有事情瞒得过他老人家的法眼。

「是。」

白仰泊指了床榻上的秦璎珞,问道:「这个小姑娘是什么人啊?」

于是白聿扬简单地说明了秦璎珞为什么到五毒教来的原由。

「就这样?」

白聿扬不明白地看向爷爷。该说的他都说了,爷爷的意思是……

「这个小丫头昨晚骂了你一夜啊!」吵得他都睡不着,只得叫手下赶紧去通知白聿扬。

「啊?」

白仰泊又道:「这个小丫头昨天从山上摔了下来,弄得一身是伤,左手挫伤。右脚扭伤,整个人脏得像沟里的老鼠,真是惨不忍睹。后来又发起高热,梦呓中全哭着在骂你。」

他审视孙子一脸心疼的表情,心中有了底。

「我替她手脚的伤上过药了,其它的你带她回去再让你药师祖看看。」

「是。」白聿扬认真地答道,视线离不开那张略显憔悴的小脸。

「哼!」白仰泊不凉不热地哼了一声。

「爷爷?」

「浑小子,你还没说这丫头跟你是什么关系。」想这样就混过去?没门儿!

「这……」白聿扬难得地发窘。这要怎么说呢?他是吻了她,但这能说吗?虽说对象是自己的爷爷,可也是挺难为情的。

看他这副模样,白仰泊也猜得到几成,他这个纵横十来年的孙子,终于是坠入情海了!

嗯!也该是时候了!

「这丫头虽有些憨,但她挺能忍的。昨晚她的伤应该痛得不得了,却一声也没吭。」倒是拼命骂白聿扬,骂了一整夜,呵。

「是。」白聿扬温柔地笑着。他早见识过她的固执跟倔强。

「她要是当我五毒教的教主夫人,应该可以胜任愉快的吧?」他试探地问。

「是。」白聿扬也十分坦白。他无畏地看向白仰泊,有信心爷爷应该会赞成他挑的对象。

「嗯。」白仰泊淡淡一笑,想到这个小丫头昨天竟还拉了他的胡子。

真是好大的胆子!

白仰泊看向孙子,语重心长道:「好男儿不应该让自己心爱的女子流泪。」

白聿扬俊脸更红。「是。」

「好了,你带她回去吧。」很难得啊!从这小子满十岁后,就不曾看过他这副蠢样。

「多谢爷爷。」白聿扬走近床边,轻柔地扶起昏睡的秦璎珞,让她趴伏在自己肩上,静悄悄地背起她。

在他们出房门前,白仰泊带着点笑意开口问道:

「对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纳了姬妾?」

「呃……」

「还有几十个?」

「呃……」

「咳!连儿子都生了,什么时候抱来给爷爷看看呀?」

「呃……爷爷告辞了!」白聿扬背着人一晃眼地出门,不多会儿已经去得老远了。

白仰泊顺顺美髯,豪爽地大笑起来。

那个落荒而逃的男人,真是他那个少年老成的孙儿吗?

山路蜿蜒,月明星稀。

白聿扬背着兀自沉睡的秦璎珞缓缓地往回程走着。

虽说背上背负着个人,但白聿扬的脚步还是一样的稳健,像是不受她的重量影响分毫。

只是,他或许是怕惊扰了佳人的好梦,又或者是舍不得太早回到非独属于两人的空间,所以他仍是放慢了步子,徐徐地漫步向前。

对白聿扬而言,这样的经历是陌生而新奇的。

他不曾和妹妹以外的女子这样亲近,他对女子,向来是避而远之。

只因女子多半是纤细易感,而他却下懂得安慰人,捉弄人反倒是相当拿手……他这样的男人,只会招来女人的泪水。

倔强如她,不也被他弄哭了?

或许,他是个笨拙的男人也不一定……

但为了她,他想他会认真学习,怎么让喜欢的女子开心。

「居然就这么栽了……」白聿扬侧过脸轻轻蹭蹭她的,有些认命地笑着。

为什么是她?这个问题说穿了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或许是她拿鞋子掷他的那次,他就被抓住了而不自知。

又或许是早在她带着自信的笑容,操纵着法术对付恶道士们的时候。

他只知道,当他吻她的时候,他的愉悦跟满足,是前所未有的。

他只知道,当他担心她是否遭到不测,那样的心焦与忐忑,也是前所末见。

他喜欢看她极富生命力的模样,开心的笑也好,被他逗得怒气横生也好,随时都像一簇燃烧的小火焰,非常耀眼。

「唔……」

背上的人儿发出轻微的声响,白聿扬停下脚步,轻轻唤道:「秦……珞珞?」

悄悄地改了口,刚毅的俊脸浮现可疑的红晕。

「珞珞……」他轻唤,有些傻气的满足。

「唔……」

伤处使得秦璎珞一直高热不断,也没有办法完完全全清醒过来,此时她也只是伤处疼痛而略为申吟罢了。

「珞珞?」白聿扬又轻唤,背上的佳人还是没有动静。

就在他拔腿又向前走时,身后的人儿突然喃道:

「白聿扬……」

她的声音轻如蚊蚋,只是因为两人贴得近,又加上白聿扬内力了得,所以听得清清楚楚。

「我在这儿。」白聿扬温言答道,唇畔带着笑意。

又等了一会儿,他确定背上的人儿没有清醒的迹象,而只是在梦呓罢了,于是他又徐徐地向前走。

「唔……你为什么要有那么多姬妾……」

白聿扬笑痕更深,没想到她竟然连受伤都还念念不忘这件事。

「我没有,等-醒来就会明白的。」他迹近自言自语道。他知道现在秦璎珞的意识不清,就算他解释了,她也听不进去,不如等她将伤养好了,再好好地跟她说清楚。

接下来她又喃喃地喊了他的名字好多次,有的是单单喊他的名字,有的则是骂他的话,但都让白聿扬听在耳里甜在心里。

「珞珞,-知道自己这样在意我吗?」白聿扬轻笑道,而后又摇摇头。以她这样娇憨又单纯的丫头,想必是不知道的。

精明如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明白过来的啊!

他叹了口气,懊恼自己没有早一些明白过来,累得她吃苦头。

「唔……我不要了……」

「咦?」白聿扬一愣,刚刚可都没说到这一句。

「不要什么?」白聿扬试探着问。

「白聿扬……」

白聿扬不自觉地皱起一对好看的眉。不会吧?他好不容易有想要的女子,而他明明知道这女子心中有他,但她却在梦中就决定不要他了?

「-要的。」他咕哝着。

白聿扬觉得自己愚蠢得要命,明知道她的意识不明,却忍不住想纠正她,刚刚那句「不要白聿扬」真是?耳极了!

「不要……」秦璎珞在梦中不知又跟谁闹了别扭,语气中竟带着泪意跟坚决。「我不要白聿扬,不要了!不要……」

觉得自己的颈畔有点湿意,白聿扬心疼地哄着。「嘘……不哭了!乖!不要就算了……」这不该他想哭了。

「大师兄……」

白聿扬的俊脸微微抽动。刚刚不要他已经很惨了,这下又冒出另一个男人,白聿扬觉得自己似乎危机四伏起来。

他活了二十五个年头什么时候这样患得患失来着?

「大师兄……你在哪里?」秦璎珞有些啜泣的软嗓唤道,让白聿扬听得心都揪了起来。

他当真捉弄得她这样伤心?

「大师兄……」

「乖乖!不哭。我在这里……」啧!他还得冒充情敌。

他想起这个「大师兄」,就是秦璎珞会来到五毒教的原因,他就是那个珞珞「很重要」的人啊!

那三个字真的好刺耳……

「我想回家……」秦璎珞呜咽道。

白聿扬顿了顿,叹口气道:「好好,我们快到家了……」他开始觉得乌云密布起来。他……会不会留不住她呢?

不,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想了想,白聿扬开始哼起五毒教人爱唱的情歌,初时歌声有点儿生硬,慢慢地才愈唱愈流畅起来。

这首情歌是五毒教青年求爱唱的,他从小就会,但却是从小就没对人唱过,没想到今天会对一个昏睡中的女子,唱起这首情歌。

他不想再让她哭泣,连在梦中也希望她是笑着的。

泪水……不适合她这样的女子……

她该是快乐,而且充满活力的。

另一方面而言,他可不想再听到「大师兄」这个字眼从她的小嘴里出现,那会让他呕得想吐血。

他专心而深情地唱着歌,歌声低沉而悠扬,带着独特的温柔跟热情,奇异地平复了秦璎珞的梦中哭泣。

她止住泪水,在异教的歌曲安抚下,静静地任白聿扬背负着,踏着皎洁的月色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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