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海风号 第八章 作者 : 桑德拉·菲尔德

第二天中午,迪隆一家准时踏上罗德城码头。当天上午特罗伊教了布莱德如何转向,还给了他一个航海学校的名单。维克多上了第二堂按摩课,看完了他的那堆杂志。金姆则送给了露西一盒她最喜欢的录音带。列娜离船前拥抱了露西,并且用程露西看来稍微嫌大了一点的嗓门说:“别忘了我说过的关于婚纱礼服的话。”

露西直到看不见了才停止招手。上次对梅立特夫妇的招手话别。似乎已是上辈子的事了。当时海瑟也说到过婚礼的事。

她转身朝向特罗伊,他简短地说了声:“别让什么事耽搁我们,趁早走吧。明天回来之后再收拾。”

他们在别墅连一整天的时闻也没有了,露西一面起锚一面想。明天下午他们必须回到这里来打扫和补给。她现在已经知道,在包租游船上无论是当船长还是当船员,都不容易。

帆升起来,调整好了之后,露西下去做三明治,准备当午饭。和往常一样,在风和浪的作用下,她开始放松。更可欣慰的是,“海风号”一直稳定地以九到十节的速度航行,不久他们就看到了维尔京戈达岛的海岸。特罗伊把一对热带鸟指给她看。它们的喙红得像木槿花,修长的身体长着长长的白羽毛。这是个好兆头。

“它们每年都在岸边岩石上筑巢。”他微笑着对她说。他正在用一只脚控制舵轮,一脸天真的快乐。她也还他以微笑。

在她看来,他的别墅再理想也没有了。他们在一窄条纯净的白沙滩外抛锚。那里清澈的海水像蓝宝石。他们把几件随身的东西放进小艇,就一直驶上岸,再把小艇抬上沙滩高处,然后沿着一条石头镶边的小径爬上斜坡,穿过椰树丛,来到一座五彩缤纷的花园。

露西不由得停下脚步。这里的木槿花有常见的红色,也有金色和白色带红心的。一株鸡蛋花,花朵呈粉红色,像蜡制的,但是香气四溢。还有黄色和红色的蝴蝶树花、紫藤花,白色的蜘蛛花、华丽的九重葛……“我觉得似乎在一间温室里,”她赞叹道,“特罗伊,这里真美!你不在的时候谁来照“我的朋友们每年在这里住十个月,替我照看,作为对我的回报。我还有一条三十英尺长的双桅船,也是由他们照料的。”

一只小小的蜂鸟,羽毛像翡翠,掠过露西的鼻子。她还能听见林子里杜鹃轻轻的叫声。特罗伊领她来到屋前。这是用石头和灰粉建造的,前面的平台有爬藤架覆盖,开着黄色的喇叭花,还有一簇簇紫色花朵随风摇曳。两根柱子之间挂着一张吊床。露西在进屋之前,把手放在栏杆上,眺望大海。“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这里了。”她说。

“来看看里面。”

砖铺的地,粉刷的墙和藤编的家具给室内提供了一种凉爽宽敞的感觉。墙上挂着几幅本地风景的水彩画,都很精致。墙角摆放着几盆植物,使室内生机盎然。露西完全能够想象得出特罗伊还没有对她讲述过的有关其职业的情况。他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这地方既美又没有压力。她觉得这几分钟使她进一步了解了特罗伊。她本能地说:“谢谢你邀请我到这里来。”

“不用客气。想去游泳吗?”

她不是很想去。特罗伊多次表示过他如饥似渴地想要她,可是现在为什么又不急于利用只有他俩在一起的机会呢?他把她的旅行包放在墙壁粉刷成的卧室里,那里一张床大得出奇,铺着清爽宜人的绿床单。可他并没有引她上床的意思。他还想同她吗?为了使自己不去老想“时间不多了”,她就说:“游个泳当然是件惬意的事。”

的确如此。他们同一对鹈鹕和一只全身褐色的鲣鸟共享这一片水域。它们的滑稽动作代替了他们之间的对话。然后他们一起漫步回到屋里。露西纳闷为什么她的比基尼以前在特罗伊身上产生过那么大的效果,现在却似乎一点作用也没有。“卧室旁有个淋浴室,”特罗伊漫不经心地说,“你用它,我用主浴室,然后我给你倒杯饮料。”

在那之后就该是晚餐时间了,她想,又要有多少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也许她根本就没有真懂得他的意思。也许他主要是想回到这个可爱的避难所来,而不是想要她。

她关上卧室门,环顾四周,室内只有一张照片,放在竹制的书架上。贵重的金框里面,是一对老年夫妇站着的照片,背景是一排柏树。男的银发不整,下巴和颧骨同特罗伊的一样。女的略微矮小一点,有着一双同她儿子一样的灰眼睛。露西记得特罗伊说过:他的父母认为强烈的感情外露是缺乏教养的表现。他从来没有提到过姐妹兄弟,这里也没有别的照片,看来他是独生子。床前摆着一张书桌,一株无花果树遮蔽着它。床头上一幅水彩画,画的是罗德城小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辆、繁花盛开的树木、色彩斑驳的百叶窗和爬满了藤蔓的老房子。整个卧室清凉整洁得几乎像个修道院,所以的确需要有这样的一幅画。

她走向浴室的途中,又有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在走廊墙上别着一件色彩鲜艳的印花围巾。露西在同金姆一起逛商店时看见过这样的围巾,遗憾地发现自己买不起。这种围巾是用作莎笼的,可以随便怎样搭在身上。这一件是翡翠绿、宝石蓝加上红颜色,使她想起那只蜂鸟、刚刚同特罗伊一起在里面游泳的大海以及在卧室窗外向她点头致意的木槿花。

她的旅行包里有一条干净的短裤,一件与之相配的短衫、她的太阳裙、还有一件睡衣。买它的时候并没有考虑是否性感。她一时兴起,把别针松开,取下围巾,把它抖落开,走进浴室去披在自己的比基尼外面。它的鲜艳色彩把她的蓝眼睛衬托得越发明显。她把围巾挂在毛巾架上,开始用淋浴把身上和头发里的咸海水冲掉。

她裹着毛巾,走出卧室,到前面的平台上摘了一朵木槿花,在浴室的镜子前面把花插在头上。原来这件事并不像电影里的女主角们做起来那么容易。待到插好花的时候,她已经面颊绯红,眼睛里洋溢着一种异样的光彩,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样多种感情的混合。她早就认为木槿花是很能勾起的花。那么她现在正在努力勾引特罗伊?

她又用了几分钟试了各种披围巾的办法。她还不敢就把它围在髋上,让其他部分着。但她也不愿意再穿上那比基尼的上半截,它还太湿。最后她妥协了,把围巾低低地盖着她的。她也说不出原因,只是觉得此时此地,还是不要化妆的好,也不要用香水和首饰。她要特罗伊如实地看见她的本来面目。

卧室里有一面长镜子,里面的那个女人几乎是个陌生人。因为围巾是半透明的,隐约可以看见她皮肤的光泽,而且因为只盖到她大腿的一半,她的腿显得出奇地长。她慌忙去找旅行包,想取出太阳裙穿上,这时只听特罗伊在叫道:“露西,你没事吧?”

“我一分钟后就来。”她紧张得直打颤。

如果特罗伊不打算接受诱惑,那她就会显得像个傻子。她只能相信他没有变,他不像菲尔等那些在她生活中昙花一现的身材魁伟金色头发的美男子。他对她的渴望是真实的,持久的,是有根基的。他从来没有对她说他爱她,可他也从来没有带别的女人,却单单只带她,来到这个如此接近他的心的地方。

露西运用全部经过训练的本领,努力使自己放松,然后推开门走进起居室。光脚走在砖地上觉得很凉。她看到特罗伊背对着她,站在平台上正望着海面,就打开纱门,走到室外去。

他转过身来,一面说:“我正开始担心你……天哪,露西!”

微风使莎笼紧贴她的身体,露出的比掩盖的还多。它忠实地显出她的丰满和肚子的扁平。阳光穿过枝叶,点缀着她的双肩和修长的双腿。她的大眼睛是灰蓝色的,如同海上风暴的颜色。

露西扶着栏杆,嘴里很干,后悔没有穿太阳裙。现在她只希望他开口说些什么,因为自己想不出什么来说。她疯狂地胡思乱想:是否应当摆出某种大发的姿态?从低垂的眼帘下面盯着他看,半张着嘴唇撅起?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一动不动地呆站在平台上,像个受惊的兔子,对,就像受惊的兔子那样有吸引力。

“我——我去换衣服。”她结结巴巴地说,退后了一步。

“别走!”他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旧书桌上,走过来停在离她三四英尺远的地方,“你真勇敢啊,”他做了一个鬼脸,笑着说。

“也可能是疯了。”

“你不用怕.……”

“我吓得不知如何是好。”露西说。现在说出了实情,害怕的情绪反倒减轻了些。

他的头发还没有干,穿着一件白T恤衫,就像他的第二层皮肤似的合身。下面是一条粗斜纹布短裤。她希望他上来拥抱她,可他却把手伸进裤袋,含糊地说:“我知道我安排得不好——我很抱歉……这所房子一直是我的避难所。我老觉得我不能胜任我的工作,我的手和脑不足以把那些孩子治愈到我所理想的程度。更重要的是长期以来我一直陷入了一种很糟糕的处境。我把这个地方当做‘智停’时间。”他一拳捶在栏杆上,吓了她一跳。“听来似乎我不是在讲一次浪漫的幽会而是在讲一场曲棍球赛。如果你叫我走开,我是不会怪你的。”

使她呆站着的那种感情的怒潮现在也在他的身上表现为一脸苦笑,这使她有勇气开口说:“我可不会叫你走,除非你要我那样说。”

他干笑了一声。“我对你来到此地的渴求,非语言所能表达。”他搔搔头,断断续续地说:“我需要安宁,露西,我需要在你怀里把我自己忘了,或者也许那样我又能重新找回自己。我不知道。”他直盯着她看。“我知道我没有权利这样要求你。”

露西挺直了身子,她已经很快地消去了恐惧心理,就好像她松开围巾让它掉落在地上似的。她知道特罗伊是个骄傲的人,不习惯说出自己的感情。对他来说,把自己的需要向她袒露,并不比袒露身体更容易。她说:“你可以对我提出任何要求。”这是她千真万确的心里话。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值得你如此厚爱。”他喃喃地说。

“我自己也想说同样的这句话。”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曾担心过是否看错了信号,是否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根本不是为了要同我。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一定会告诉我,对不?你看,菲尔决定爱上莎拉,却一直不告诉我。等到过了一个月之后我才发现,我觉得深受屈辱。我最恨欺骗。哪怕真相令人痛苦,我也宁可知道真相,而不愿被蒙在鼓里。”

“啊,露西。”特罗伊走到她身边,把双手放在她的双肩上。“美丽的露西……”他的笑容里有悔恨的意思。“我到西班牙镇去是为了到药店去为我们做准备。这不怎么浪漫,对吧?可是我在工作中见到的那些不请自来的孩子实在太多了。他们日后都为此而受了苦。”他停了下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如果你想要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个孩子的话,那一定是我俩决定要这样做的结果。”

这是否就是特罗伊表示我爱你的一种方式?露西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一想到怀上他的孩子,心里就充满一种苦涩的甜蜜。她同特罗伊还从来没有讨论过将来,他雇她的四个星期之后的将来。也许在这里他会谈这个问题。

“千万别以为我不想要你,”他着力地强调,“如果我听从本能的召唤,我在沙滩上,在把小艇拖到岸上高处之前,就会把你的衣服月兑光,向你求欢。但是,除了在沙滩上有点不舒服以外,我也不想像饿虎扑食那样扑到你身上。我不想催你。

终于,露西做了那件她一走上平台就想做而未做的事:她伸出手去,把特罗伊的衬衫从短裤里拉出来,把自己的手伸进去抚摩他的胸毛。“我一点也没有被人催促的感觉。”她说。

她的嘴弯成一个诱人的微笑。特罗伊发出一声分不清是感谢还是渴望的声音,把她抱紧,吻她,把她的嘴唇分开,品尝着她嘴里的甘甜。她的沙龙滑下了一点。

她笑着说:“他们在海上看得见我们吗?你要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赤身啦。”

特罗伊向海上看看,有两条帆船在沿岸游弋。“我可不想同别人分享你……远距离也不行,”他说,“我们进去吧。’她把手放开他的衬衫,他从上到下仔细端详着她的身体,加了一句:“为什么衣服里面透出来的这么性感?”

露西脸红了,她都没有来得及动,就被特罗伊用双手抱起。她搂住他的脖子逗他说:“似乎轻而易举——给了我很深的印象哩!”

“嗨,我身强力壮,”他回答,“我知道去年冬天练举重不会白练。你能关上纱门吗?要不然壁虎会进来的。”

“就是在我床上发现壁虎我也不会把它当回事的。”露西一本正经地说。

这时他已经来到了卧室门口。“露西-巴恩斯,你愿意告诉我在床上什么能使你当回事吗?还是你打算让我自己去发现?”

“简单。”‘她喘着气说,这时他已经在床前把她放下,同时拉开床单。“你就行,你什么也不用干。”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这样做——”他抚摩着她,从一直模到,把手整个扣在上,然后看着她的脸说,“——你也不当回事?”

“修正一下,”她无力地说,“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会当回事。”

他的回答是再次吻她,长长的、挑逗性的吻,像热带的太阳那样把热传遍她的全身。她又吻了她,尽情享受他舌头的挑逗,和他正在引她进入的那种忘却一切的境地。

她抱住他的腰。他抬起头,把她头上的木槿花取下来。她喃喃地说:“你衣服穿得太多了。”

“已经在抱怨啦?”

“是改进工作的建议,不是抱怨。”

“这样的话……”他把T恤衫月兑掉,扔在地板上。

露西开始大笑,发出一串满意的声音。“特罗伊,我一辈子还没有比同你一起在这里更快活的事。”她说。他的脸软化了,在她的笑声中有一种欢乐的力量,终于使他忘记了一直在追逐他的魔鬼。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说:“露西,你是一个可爱的女人……各方面都美。”

“谢谢。”她轻声说。

他的声音混浊了。“我们还可以进一步改进工作,你说是不是?”他迅速月兑掉短裤扔在地板上,于是她第一次看到赤身的他。

如果他以前曾经怀疑他是否要她的话,现在她一点怀疑也没有了。她的脸像他放在床头桌上的花一样红。她说“你也真美”,就伸手去解自己身上的莎笼。

他抓住了她的手说:“让我来。”他再次吻她,从嘴沿着喉咙到锁骨,一路上解着她的莎笼。他探索着她像丝一样细软的谷地和饱满隆起的丘陵。她用手指梳着他的头发,把他紧贴自己,感觉到他来到她的月复部,他的颊骨贴着她骨盆的突出部分。莎笼终于滑落到地上,同他的衣服堆在一起。

如同太阳总是要西坠到地平线一样,他的嘴终于找到了那个秘密的所在,那是她最脆弱也是最敏感的地方。她的反应像火一样传遍全身。她扬起头喊出了她的快感,身体像绷得过紧的一张弓那样颤抖。

他离开了那个地方。她被他举起放到床上,仰面朝天。特罗伊魁伟的身躯罩在她上面。她因为迫切要求而申吟,他却说:“有的是时间,露西。我们有一整天一整夜,只有我们两个人……”

她早已把恐惧与害怕扔到了九霄云外。他双手抚摩着她柔软的曲线,直到她觉得自己的欲火强烈得要把她烧化了。然后他再次吻她,那是凶狠的,强烈的吻。她对此渴望已久。她让她的手心沿着他的脊柱滑到髋部……

一阵震颤迅速传遍他的全身。他叫着她的名字,脸上随着她的不停地抽搐。他把她的手止住,伸手去拿放在床头的小信封。然后他下去同她相会。她早就等着这一时刻了。她迎合着他,看着他脸上一个接一个的表情:兴奋、、温柔和渴求。随着体内风暴的集结,出现了最原始的能量积聚。

他身子转成侧卧,凭意志力量,减缓了他的动作,但是更有把握,使她反应更大,直到她呼吸急促,身不由己地大声喘气,指甲抠到他的手臂里。她的整个身体紧张起来去迎接他。她已经连最短暂的分离也不能忍受了。

他俩一起摇着,一同起伏着,就像在潜泳,越来越深入那幸福的珊瑚礁下,那里的水是神秘的蓝色,界限模糊,在那里正演出永恒的生与死之舞。潮水抓住了她,海流推着她旋转,她身体的节奏同特罗伊的融合为一,最后她失去了对自己的一切控制,浑然忘却了自己是谁。她变成了他,同他一起游向深处,在一阵泡沫之中,陷进了一个黑暗的洞穴,在那里她失去了自我,同他化为了一体。

他们彼此拥抱着,露西觉得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实际上也许只有几分钟。她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意识到了自己是个单独的实体,正在一个叫做特罗伊的男人怀抱里——同时感到一种惋惜——一种她从未体味过的结合现在失去了。她抚摩着他的背,他的背上已经汗湿。

她张开眼睛。他正盯着她的脸看,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它似的,又似乎像发现了一些他未曾想到的东西。他嗓子嘶哑地说:“刚才……我以前从未经历过。我——全融化在你里面啦。”

她搂紧了他小声说:“我自己没了,却找到了你。”

“你也是这样感觉?”

“对……你没有觉出来吗?”

他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一会儿一变,但始终都很强烈。她使劲说,都不知道这些话是从哪里来的:“特罗伊,你同我在一起是安全的,我保证。”

他粗粗地喘了一口气。“水很深。”他说。

水深得我都不知道自己何在,又将何往。露西把他额上的头发推到后面去,发现它也是湿的。她的心因对他的爱而收紧了。

他又把脸颊放在她的胸口上。她搂着他,心想我虽然在陌生的海洋里航行而且没有海图,但以前从未像现在——在特罗伊床上,他的心贴着她猛烈地跳动——这样彻底地快活过。

时间慢慢地过去。露西几乎快睡着了,突然特罗伊一动,悄悄地对她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到浴室去了。回来的时候,站在床头俯视着她。她仰卧着,桃花心木色的头发散乱在枕头上,两颊因而绯红。她抬起一个膝盖,给了他一个懒洋洋又是挑逗性的微笑。“你还上床来吗?”

他对她一笑,反问了一句:“海是蓝色的吗?”说着,坐在她身旁。

露西用低沉的声音说:“你都不用碰我,我就想要你。”

他用一只手沿她的脚跟向上抚摩着,假装问:“这么说,这样也没有什么效果啦?”

“这超出了我说的范围了。”

他的手指动作精巧,极富挑逗性。“你愿意去的范围有多大,我亲爱的露西?”

他脸上的温柔使她无法忍受。她想,可以有不止一个办法告诉他她爱他,就静静地说:“一直到海那边日不落的地方。”

他说:“我相信。”就在她身边躺下,把一条腿跨在她腿上,其重量就像锚那样把她稳定在安全的港湾里。然后他吻了她分开着的双唇。

他们不慌不忙地,带着一种新的把握,一种相互信任,使露西胆子更大,更敢于袒露自己的弱点。这一次暴风雨来得较慢,但是势头一点不减。特罗伊把她带到顶峰边缘然后才释放她,浑身战栗着彻底投降。随后,他在她怀里像孩子似的很快沉入睡乡。她则蜷曲在他温暖、可靠、她已经相当熟悉的身体旁边,半开玩笑地琢磨:人是否有可能死于欢快?

他睡的时间不长。醒来的时候,露西确信他对她不仅仅是感兴趣而已。她一面轻轻地吻他的肩膀,一面说:“当我们一起游泳的时候,我还担心你是否不想同我哩!”

“现在你可以选择——是要烤鸡,还是要我。”

“谁去烤呢?”

“我。你是否打算告诉我鸡胸比这儿更好?”他挑逗地用手心轻拂她的胸口。

他看上去年轻、无拘无束、十分幸福。“你打算除了鸡外还提供沙拉吗?”

他的手下移了一大截。“当然。”他说。

他们一起大笑,然后下床一起去淋浴。露西把莎笼低低地围在髋部。特罗伊另摘了一朵木槿花插在她耳后。他们在平台上一面吃饭,一面看着最后一片晚霞消失在夜空中。周围一片黑暗,只有蜡烛发出一圈光明。特罗伊同她随便地聊天——询问她的工作、住处和朋友们。

夜凉了,他把他的一件衬衫披在她肩上。她谢谢他说:“你知道吗,最近两周来我明白了不少事情。我爱我的工作,它正是我喜欢做的工作,可是我做的办法一直不对。我一直忙得要死,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一场按摩接一场按摩,中间不休息,这与按摩的原理完全相反……难怪我生了病。”

他直率地问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我知道我的家人们不赞成我的工作。”露西又啜了一口酒,再让酒在玻璃杯里转着圈晃动。“所以我就一心想以一种能得到她们认可的方式去工作。我从早干到晚,把所有的债务都还清,积累了一大批老主顾。现在我已经失去了主动,倒是这些主顾在主宰我了。”她苦笑了一下。“真傻,是不是?”

“可以理解,我认为。”

“我回去之后——”她感觉到了自己话的分量,就垂下眼帘说——“得改一下了。”

特罗伊抓住她的腕子,把她都弄痛了。“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太快了。我们两人都得回去,露西。你去渥太华,我去温哥华。”

就是说,他俩将相去两千多英里。“我知道。”她为自己语气的稳定而骄傲。但她又为面前出现的深渊——同特罗伊分开的前景而害怕,她说:“现在我不想谈这个,这是‘暂停时间’——你不是这么说的吗?”

“我想那句话对你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为了驱散他脸上的严肃表情,她就接着说:“我还明白了为什么当我是孩子的时候那么喜欢航海。”

“那是你一生最美好的日子。”

她点点头,并没有因为他还记得而觉得意外。“我的母亲和姐妹都是身材小巧而雅致的女人。我在三岁的时候就比她们高,比同班里谁都高,包括男孩子们。我觉得尴尬极了,可是我的身体不肯停止长高。而在我出海航行的时候,发现了巧妙地利用风和水的魔术之后,一切又都有了它们的意义。我身材高,所以能够升帆,能够同最好的水手一起出海。我忘记了一切自惭形秽的想法。”她带着一丝旧伤痕的痛楚,说:“那滋味比在学校舞会上独自坐着要强多了!”

持罗伊问:“你母亲知道你当时的想法吗?”语气里隐约带着一点愤懑。

“不,我无法同她谈这件事。她很忙,不是工作,就是接待客人,要么就是去听音乐会……除了你之外,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谈起过。”

“那你一定非常寂寞。”

“对……对,是这样。”她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她以前曾经对谁承认过这些吗?

“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他说。

露西对着特罗伊的眼睛微笑,心想,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一种爱的表现:午夜时分同愿意倾听、理解并关心你的人促膝谈心。特罗伊肯定关心她,她知道。突然她又明白了一点。她当年出海的岁月之所以是她一生最美好的岁月,乃是因为在帆船上她的灵魂和合为了一体。今天下午就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加上她的每一种幻想和愿望,都融合在她同特罗伊的结合之中。这正是海瑟-梅立特对她说过的那种情况。从灵魂到。,她都是特罗伊的,这也是爱的内容。

可是她不能告诉他,现在还不能。

“露西,你走神了好长一段时间啦。”

她抬起头来,喃喃地说道:“对不起,我以前没有这样过——像你和我这样。我想我有些受惊了。”

“我知道这种感觉。”他看看她的盘子说:“你够了吗?”

她站起来,披在身上的衬衫敞了开来,露出了她泛着白光的身体。“特罗伊,带我上床去。”

他同她一样急忙推开椅子。只是为了吹灭蜡烛才停了一下,好让周围一片黑暗。然后引着她进了屋,沿着走廊来到卧室。在那里,露西的脑子里就既没有了过去,也没有了将来,只有现在了。

她夜里醒来,天还黑着。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星星悬挂在海峡内的岛屿上空。突然特罗伊轻轻地发出一种被抑制在嗓子里的痛苦声音,似乎有人在掐他的脖子。她知道一定是这种声音把她弄醒了。他的手捏紧了拳头,放在她头旁的枕头上,他的双肩在睡梦中也仍然是耸起的。她小心翼翼地跪在他身边,开始为他的整条脊柱按摩,她的接触稳重而不突然。

他张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出他用了好大劲才反应自己在什么地方。他用肘支起身子,揉揉脸,说:“露西……我在做梦吗?”

“我想你刚才是在做梦。”

他伸手去找她,她在他怀里躺下,觉得他正在以一种绝望的心情把她抱得紧而又紧。这种心情在过去的几小时里本来已经不存在了。“抱住我,”现在他气喘吁吁地说,“别放松……啊,露西,你充满活力和温暖,我多么需要你啊!”

她也尽力抱紧他,因为知道他需要她而感到快乐,但是在这种快乐的下面,她的恐惧心理又出现了。“水很深。”特罗伊曾经说过。水的确很深,深不可测。现在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时了,她如何能测量出水究竟有多深呢?

特罗伊又睡着了,可是露西睡不着。眼睛疲劳得发痛,可是脑子转个不停。她在想她对他究竟有了多少了解。就事实而言,少得可怜。可是就最基本的东西来说,她坚决认为她已经足够了解了。因为她已经同他做过爱,她知道他又多情又慷慨,她知道他是会笑的,现在又知道他确实需要她。

就这些已经足矣,有这些也只能说够了,因为她只知道这些。

最后她也睡着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床头的钟已经是九点半。大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听见特罗伊一面洗淋浴,一面大声唱歌,对自己瞎唱。她本不想睡到这么晚。他们在这里的时间本来不多,怎么能浪费在睡觉上呢?

她刷了牙,很快地洗了个淋浴,把莎笼缠在身上,就到平台上去了。远处一只壁虎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做了个俯卧撑,喉咙里伸出一个红黄色的圆盘。那是一只雄壁虎,她判断。它反复做着这个动作,尽管看不见什么效果,却似乎仍旧洋洋自得。特罗伊刮完了胡子,髋部围着一条白毛巾,也来到平台上。她指着那只雄壁虎说:“如果我是只雌壁虎,我一定没有办法抗拒它。”

特罗伊饶有兴味地观察了一会,说:“我为什么不会干这个呢?”

“你会干的已经完全够了。”

“只是够了而已,露西?看来我得扩大我的本领。”

他笑着走近她。阳光和树影在他宽大的胸膛上跳舞,海风吹拂着他浓密的金发。露西站着不动,希望时间停止,使他永远同她在一起,但是不由自主地受他脸上的笑容所影响,她大声宣布:“我要吃早饭。”

“啊,露西,你竟然更喜欢番木瓜而不喜欢我?……”

快得使她吃惊,他一把把她抱起来,放到自己肩膀上。她假装吓得尖叫,他则充耳不闻,直奔卧室。露西格格地笑,无助地用拳头打他的背,一面叫道:“真的海盗都有胡子,还有眼罩。”

他把她扔在床上,自己扑在她上面,把她的两只手腕牢牢钉在床垫上。“不许抱怨——我至少还有一条船哪。”

“那么算见习海盗吧。”她的两眼在对他笑,莎笼已经溜走了。特罗伊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他口气严厉地说:“你真美……让人受不了的美。我每次同你之后,总是越发想要你。”他仍旧按着她,同时开始吻她,那是充满激情和占有的吻。

她的手动不了,可是她的髋部可以动。露西抬起髋迎接他,听着他在嗓子里喃喃地叫她的名字。半个小时之内,她压根儿就没有再想到吃早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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