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庄 第1章 作者 : 连盈

被武林各派英雄豪杰们津津称道的天下第一庄——「修宁山庄」,占地辽阔,资源富饶,庄内家仆婢女无数,俨然是一座独立小城。

其在武林中声望极高,作为平衡江湖各方势力的支柱,以维护武林之道义为己任,历任庄主皆可谓德高望重。

修宁山庄宗姓「葛」,现任庄主唯一的儿子葛岐阳,更是习武之人尤为崇敬的「武之圣者」。

少庄主可谓人中之龙,年少得志,更有一名众人称羡的绝色未婚妻——如仙如画的医者云想衣。

相传葛岐阳与云想衣自幼便订了亲,少庄主尤为爱恋疼惜这位品性高尚、医术超群的女子,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撤下冷漠严酷的表情。

传闻中葛岐阳是个不苟言笑又严厉强势的……冷酷教主。

孔茗悠边想边朝僻静的小院行去。

传言诸多,也不可考究,何况就算一切属实,也与她毫无关系。她只是奉命行事,为求生存保命不得不尽责,葛岐阳是何身分或是什么样的人,其实无关紧要。

孔茗悠的神色清淡冷漠,走在路上似一阵风飘过,凡是第一眼瞧见她的人,总会有一种万物皆空的孤寂感,没来由感到无望和无趣。

身为女子,她已算高挑,有着竹竿一样的身材,但足下却是无声,习武之人一眼便看得出她是高手。

而这硬邦邦像石头一样的高手,终于得以「出师」,离开那个互相忌恨搏杀的地方。

不……也只是暂时月兑离,若任务完成得好,她就能苟延残喘下去,说不定还能得到赏识,获取少许的自由。

这辈子应是没法全然抽身月兑离,早在那年踏进这门,就只能当自己是死人,以死去的觉悟来求活。

世人只知晓「修宁山庄」平和安详,哪里晓得要维护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仅有光明是不够的,暗藏在其背后的黑暗,才是最重要的幕后推手。

表面上修宁山庄是由老庄主一手掌控,但其实历来的庄主都只握有一半实权,而另一半则由处于暗处的葛氏宗家握有。

「宗家」是一个极为隐秘而重要的存在,连庄主也无法左右一二。「宗家」是由葛姓家族中德高望重的人士组成,但究竟是哪些人、有多少人,却无人知晓。

他们以葛姓为荣,以守护葛氏一族的荣誉和昌盛为任,暗中操控,排除异己,绝不心慈手软。

若说庄主是站在明处的帝,宗家的宗主便是处于暗处的王。

宗主每年都会在外暗觅有武学潜质的幼童,秘密「饲养」成「影童」。

所谓影童,是处在暗处、不得表明身分,至死都要为葛家效力的傀儡,由宗主严格训练,除了为葛家办事外,优异者会被挑选出来,跟随在庄主身边,为其挡去灾祸。

而她,也是影童之一。

究竟何时进修宁山庄,她已然有些模糊,进来之前自己是什么人也不清楚,活到现在残存在脑海中的记忆——只剩下「唯有打败他人才能生存」。

意即经过残酷的搏杀后才能存活,因为,宗家只会让强者留下。

孔茗悠踏进小院,感觉到一片静谧肃穆之气,听说少庄主是个武痴,本来武功已是极高,却为了修练第十重境界而走火入魔。

最后,他得不偿失的失去武功和记忆,所以才从主院移居到此处。

堂堂修宁山庄的少庄主失忆就罢了,还失去武功?!若传出去,怎可能不在武林掀起惊涛骇浪!

于是葛家全面封锁了消息。

她奉宗主之命前来,是因她刚刚接到任令,成为少庄主的影童,从今往后她要侍奉和听命的人,便是葛岐阳。

听说以前就有安排过影童,给这位武学造诣很高、年纪却很轻的少庄主,却被他断然拒绝。

这回失去了武功……可不就是影童出现的大好时机?

孔茗悠目不斜视地走进空无一人的小院,径自朝座落于院子中央的那间屋子行去,随身佩带的剑似乎同她的气息融合,分外冰冷。

葛家暗地里培养影童,所行之事分明有违其仁义之名,都是些残酷嗜血之事,却从未有人泄露过葛家的秘密。

因为那些想要泄密之人都已经死了,在他们被宗主领回山庄,成为被饲养对象的那一天起,便失去了所有。

不仅要灵魂无知无觉,身体里还被喂了受人控制的血毒,只要他们有一点反叛之心,只要宗主要你三更死,没有人可以活过五更。

这种毒并非不可解,但一定要立刻发现并解除。血毒的厉害之处,便在于随着喂入身体时间变长,渐渐跟骨血融合,甚至将全身的血液都替换掉,血也是毒,毒亦是血。

想要解除血毒的桎梏?没有人成功,因为试过的人都死了。

没有人可以逃月兑,只能听命于宗家,在冷酷的训练中击倒既是同伴、也是对手的那个人,才有机会继续活下来。

这是他们不可抵抗的命运,没有将来和自由,能够不在成为正式的影童之前死掉,就已是幸事。

这么多年下来,她已无知觉,渐渐因为习惯这样的生活进而当成职责,无怪乎有人说她心肠硬。

孑然一人的孤魂野鬼,是没有心肠的。

孔茗悠推开房门,伴随着门轴转动的「咯吱」声响,外面的一缕光线射进屋子里,头一眼便看见跪在屋中间、神色惶恐的婢女。

屋子里太晦暗了……

婢女见到她时,两眼都快放出光来了,那眼神孔茗悠曾在对手身上见过——她在求救。

但孔茗悠只是面无表情地走进去,手握剑柄,步伐稳缓,目光平视坐在正上方那看不太清的人影。

接着屈膝半跪,开口扬起平板的音调:「属下参见少庄主。」

坐在正上方那人只看得清大致的轮廓,久久没有开口,也无任何动作,昏暗中只感觉得到一双灰黑冷漠的厉瞳在打量自己。

静谧之下,更加突显出周遭的阴冷。

跪在地上的婢女全身已是止不住地发抖,因承受不住此等气氛,几乎快要晕厥过去,就在她即将软倒之际——

孔茗悠的左手两指不着痕迹地轻弹了一下,只见那婢女彷若被一股气托起,顿时清醒了一些。

此时,上方之人发出了沉沉的声音:「是谁?」

「属下孔茗悠,即日起就任少庄主影童一职。」

「影童?原来就是传说的那个……」

这语气不由让孔茗悠微惊:此等失忆的程度似乎有些严重,连只有葛家人才知的事都忘了?

「据说影童是要时刻跟随主子,司保护一职,为主子挡去一切灾祸的人,没有主子的命令便永远不得离开。」

「是。」

上面的男子似沉思了一会儿,半晌后道:「妳起身吧。」

孔茗悠站起后看了旁边的婢女一眼,与此同时,男人的声音再度扬起,只是较先前冷了几分。

「把窗户打开。」见婢女傻跪着无动静,他又抛下一句。「耳朵聋了?」

「是,是,奴婢立刻去开,请少庄主息怒。」

座上人究竟有没有动怒,其实无人知晓。

婢女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因为跪太久而双腿麻木,甫一站起便踉跄了数步,但她丝毫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去办少庄主吩咐的事。

没有失去记忆和武功前的葛岐阳,便是一个难以亲近的人,如今处境难堪、独居小院,更是让人寒蝉。

孔茗悠的眼神略微打量了婢女,有些疑惑她为何如此惊怕?座上人是做了什么让人惶恐的事?

「妳过来。」

上面那男子传来沉缓的声音,孔茗悠愣了一下,立刻面不改色地依言走上前。

既然是影童,听命便是唯一的准则。

有一扇窗户被推开了,渐渐有更多的光线洒进来,驱走那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寒冷和晦暗。

随着自己步伐的趋近,孔茗悠逐渐看清楚座上人的样貌。

略微黝深的肤色,五官深邃、鼻梁挺直,脸庞清瘦却棱角分明。眉宇间有一抹深沉,剑眉入鬓。

身子挺拔目光精湛,他予人强劲不可抗的感觉,尤其是那双深嵌在眼窝中的双瞳——黑中带着偏灰,十分罕见的苍茫,被这样的眼扫过,大多数人心里都会感到惧怕吧……

孔茗悠的神色、眼神丝毫未变,无动于衷的样子让人很想探究,世上究竟还有没有能让她动容的东西。

那些惧怕他的人当中,自然不包括她。

与此同时,那人的目光也随意轻慢地扫来,迎着她直视的视线,当同样冷凉的两道光碰在一起……出乎意料地起了奇妙的变化。

孔茗悠有点儿错愕,对方似乎也为之一震,双方都从彼此眼神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温度,跟自己很像……

葛岐阳也察觉到这点共同点,他的眼中还闪过一些寓意不明的光芒,似乎因为什么事而感到意外,不苟言笑的表情竟添了一丝和暖的神采。

只有同病相怜之人,才能体会那双眼中所蕴含的东西——冷淡、漠不关心、不畏惧不在乎、空洞无物。

「茗悠,妳一个人也很寂寞。」葛岐阳突然意味深长的道出这一句,顷刻便见她的丹凤眼瞠大朝他瞪来。

说得好似多了解她,相识多年一样……

但孔茗悠不会当着他的面反驳,实际上,她从来只需冷冷的投下视线,便能让对方察觉她的不悦。

不过,葛少庄主不认为自己的话有半点儿错。

「妳是否认为不该如此,可最终还是被丢着不管,即便有所怨恨,也渐渐因为习以为常而变得冷硬无畏。」他敏锐地盯着她,不放过她的一点表情。

「属下不懂少庄主的意思。」孔茗悠不卑不亢,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回视。

的确,多少年前她也曾如他所说,有过不解和怨愤,此等年幼时的蠢事提来何用?

她不明白葛岐阳为何会对初次见面的人说这些话,难道他在试探她是否能胜任影童一职?

葛岐阳对她的态度,比起对其他人甚至算得上是和蔼,连那提心吊胆的小婢女见过后,都暗忖天要下红雨了。

严酷的少庄主竟然也会有心平气和与人聊天的时候,更别提自从搬至小院,他的性情似乎比以前更沉郁。

是因为这个叫「孔茗悠」的影童吗?

小婢女忍不住偷偷瞄了瞄她,并无特别之处呀,若要说的话……让人很没有期待感吧。

毫无女子的和婉气质,更无一丝柔软的韵味,并且还充盈着硬邦邦的戾气。

听说影童中原本女子就极少,即便有,也多重在训练色技,而她能成为少庄主的影童,想必本事是不小。

何况她这样子,也不可能被挑去训练色技吧……甭说没有姣好的相貌,那张脸看着就不讨喜,唯一特别的就是那双丹凤眼,里边空旷得有一种能将人吸进去的力量。

这个影童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会把旁人反噬的黑色力量。

大概是少庄主的心情忽然变好了,心里正如是想,偷偷打量的眼神忽然撞上葛岐阳,后者眼眸中一片灰冷刺目,吓得小婢女软了腿。

根本就没有丝毫变化嘛!

葛岐阳的眼神有隔绝冷酷的暗示,小婢女虽然不聪明,什么都不懂,却下意识明白最好当自己是瞎子聋子。

沉默太久了,久到孔茗悠以为他不打算响应她的话。

当葛岐阳的目光转移到她身上时,虽然那分变化在外人看来并不明显,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

他那分意味深长的刺探中,彷佛有一抹了解,那种不轻不重、却能穿透她心思的眼神,让人浑身不自在。

不过是个失忆的少庄主,凭什么如此自以为是?

葛少庄主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游移——从微拧的眉、吸人的丹凤眼、紧抿的双唇,到瘦长的身体,倾诉着不让人亲近、也不亲近别人的话语,掌心紧握的剑,隔离排斥着周遭的一切。

像,像极了……葛岐阳的笑意渐渐弥漫开来。

无须言语,他就能够感觉到来自她身上相似的味道,相同的气息,两抹灵魂已然不由自主地靠近。

孔茗悠只听他声音轻慢,话说得有点儿漫不经心。

「妳不会不懂我的意思,一如我一眼就看懂妳的眼神,有些话不需要明白说,妳自是体会得到。」

孔茗悠的丹凤眼倏地一凝,瞳孔中能将人吞没的戾气更深了。

瞧吧,就是这个眼神,那种熟悉的感觉从她骨子里透出来,跟他一样的气息,如此难得……他感到亲切无比,自是不愿轻易放过。

「我知妳并非刀枪不入,茗悠,我知。」他语重心长得彷若真的为她担心。

她只觉身上似有针在扎,向来无波动的情绪竟然会对他的话语产生反应?!

无稽之谈,根本就是信口开河!但孔茗悠还不至于为此就大动肝火,虽心有不悦,但还是按捺住。

「少庄主,您之前见过属下?」

「之前?」这两字从葛岐阳口中说出来带着一股玩味,他貌似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不知为何,孔茗悠总觉怪异。

「不曾,但我与妳投缘。」

孔茗悠的脸上难得浮出一抹难为情的神色,闭口不答。

「茗悠。」他的眼角唇边一点纹路都没有,由此可见他几乎是不笑。

她的名字从他口中辗转而出,有种意味深长的味道。

「妳可知如今我不但失去武功,连身为少庄主的事也完全不记得?」

「属下清楚。」

「可知跟错了主子的影童,下场会更惨。」

「属下无暇听取此等传言。」

「妳可是忠心耿耿之人?」

她抬眼直视葛岐阳,迎着他的视线接下他似战似探的拷问:「属下是影童。」

少庄主竟笑了,似很满意她的回答。

「注定以死的方式来活,果然没错。」他冷沉的声音也变得和煦,看她的目光不同于旁人。

「如今我失去记忆和武功,妳没有将来和自由,从今往后,妳我二人便是生生死死同天同地,分不了也离不开。」

葛岐阳站起身,挺拔的身子整整比她高出一个头,面色郑重——

「这便是妳跟我的契约。」

孔茗悠心神一荡,身体某处被重重地击了一下。

这誓言般的话语让人诧异和不解,他根本没必要对她说这些。

他是主,就算是残暴嗜血之人,身为影童的她自会恪守职责。

别的什么都不需要,更不妄想,若是为了要她忠心,才故意说这些话来故弄玄虚,着实没有必要。

显然她还是低估了失忆的葛少庄主。

来之前未曾想过会有这等情况……不,她自认有生以来都没有经历过、见识过如此「人情过甚」的局面。

传闻中冷酷无情的葛岐阳怎会是这样?

孔茗悠双手环抱在胸前,随着眉心的紧拧,她引以为傲的隐忍力,似乎正在逐渐流失,有破裂的嫌疑。

但凡她遇过的、结识的、接触的人,皆可谓是「各扫自家门前雪」,忽然冒出来一个嘘寒问暖亲近之人,着实让人难受。

关于影童,少庄主是这样说的——

「既为影,便是要时时刻刻跟随主子。」

「既为影,便是要紧贴在主子身边行保护一职。」

「既为影,便是要形影不离才是恰当才算称职,所以……」葛岐阳顺手指了指身处之地——他的房间,中间的那张床。

「妳要住进来,自然,我会请人再隔出一块儿地方给妳。」他不带一丝戏谑,认真的神情让人看了不爽。

明明把话说得大言不惭,还一副正经,她几欲月兑口反驳,是强忍住才压下满腔的不满。

「不必,属下会竭尽全力保护少庄主,这点少庄主无须担忧。」

「既然如此,跟我住一间,如此才更为方便。」葛少庄主似笑非笑。

说罢,立刻吩咐下人将孔茗悠的行囊,通通转移到他这间房里来。

「等等!」他在耍她吗?再也忍耐不住地出手阻止,孔茗悠平静的脸上有一丝龟裂。

「少庄主,此举不妥。」

「怎生不妥?」葛岐阳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茶,似很有耐性地准备认真听取她的「谏言」。

「身分之差、主仆之分、男女之别,请少庄主莫要再开玩笑。」她铿锵有力地道,一字一句说得有点咬牙切齿。

葛岐阳朝下人一挥手,示意只管「照旨办事」,虽然没笑,表情看上去却「和蔼」。

「我独居此院,在这里自然由我说了算,妳那些不值一提。」

孔茗悠双目忽而瞠大,瞬间又一瞇,丹凤眼中射出慑人的目光,紧盯着他,握剑的手五指弯曲,依稀可见指关节处的青白。

葛岐阳在瞧见那剑似乎因为主人按捺不住愤怒,而有些微微的颤抖后,竟然笑了。

这一笑彻底点燃茗悠心中的冷火,她的火气不会灼热到烧死人,而是将人冻进冰窖。

手臂如幻影伸出,一剑横在准备下去张罗的下人跟前,她森冷冷地开口:「别轻举妄动。」

剑虽未出鞘,但森寒袭人的气息经由主人的冷火烘托出来,已是将下人吓得脸色惨白。

「少庄主若执意如此,属下只得回宗家认罪。」她担任不了他的影童,没那个本事。

葛岐阳脸色一沉,笑意尽失,端着茶水杯的手在半空中一顿,再看向她时,眼神有着轻轻的谴责,脸上甚至出现一抹微涩的表情。

他……为何会有如此表情?

孔茗悠心里告诫自己不必太过在意,但实在罕见,饶是她也不由暗自惊诧。

「妳只当我是在开玩笑、戏弄于妳?」少庄主的声音低沉。「为何不再思量得更深一些,这是我最隐蔽私密的地方,既愿与妳分享,便是朝夕相处、形影相对,妳难道不知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她浑身一震,因为他的话隐约察觉到什么,心湖像被砸下一颗石子掀起涟漪。

不愿去相信,却因他的郑重强调,她不得不信,心思纠结。

葛岐阳深邃灰黑的眼眸充盈着精光,言道:「是信任,影童与主子之间难道不该确立唯一的信任?」

孔茗悠明显错愕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无法反驳,她并未想到这一层,应该说,她从未往此处想。

是了,竟让她住进他的屋子里,近到如果她是打算谋害他的人,想取他的命是易如反掌的地步。

她不自觉地皱起了眉,似乎也没察觉自己竟深思起来,不晓得自己脸上浮出一抹为难的神情。

她不过只是奉命前来的影童,她不想、也没必要与主子建立如此深重的羁绊,那只会在将来成为阻碍。

葛岐阳静默地半睨着她,不着痕迹地将她细微的变动尽收眼底,原本看上去深沉的表情和脸色,眼中却流泄出运筹帷幄的掌控感。

「属下知错,但还请少庄主收回成命,少庄主的提议有诸多不妥,属下无法照办。」孔茗悠低垂着头,似有些为难,半晌后才又开口:「属下住隔壁即可。」

说完她立刻转身离开,一反她往日冷冷清清的样子,也不知在着急什么,还是怕他又说出什么难以反驳的话?

「少庄主……」下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事儿现下到底是个什么结论呢?

「她的行囊呢?」

「没有。」

「没有?」葛岐阳扬起了一边眉梢,发出质疑。

「她过来时就只有一个人,什么东西都没带。」下人赶紧应答,总觉得没了那女影童,少庄主的脾气态度就变了。

「倒是简单利落。」

「少庄主……」下人吞吞吐吐。「前不久庄主一直在说,想在这院里再添些人手好照顾少庄主,这屋子里最好也安排个人……」

既然都肯让女影童住进来,应是无碍吧,而且少庄主今日的心情似乎极好——下人原本是这样想的。

岂料葛岐阳一瞬间便似换了个人,面容的线条充盈着刚硬冷冽,整个人都严酷起来。

他瞥了下人一眼,无情的目光从灰黑色的眼眸中迸射出来,将下人吓得魂飞魄散。沉冷的声音逸出口,只有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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