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囚 第八章 作者 : 凌豹姿

「大王,众人皆知洛国朝纲败坏,然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神算虽然算定我是青龙转世,但是只是密告我爹娘,想不到我爹娘并非聪明之人,他们四处告诉别人,我若不装疯卖傻,岂能活到现在,恐怕官府早已为了莫虚有的青龙之名把我抓去砍头了,有哪个做皇帝的,可以接受民间有人自称青龙转世。」

「这倒也没错。」截天流点头。

「我的脑筋的确比别人好很多,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夫子不用讲,我自己随便看看就懂了,可是我性子懒,夫子却以为我没念书,再说装疯卖傻也挺有趣的,也就这么装下去了。」

洛可可又叹了一口气,像在耳语一样的小声道:「其实神算有来找过我,我们谈了一会儿话,这段话才是我装疯卖傻最重要的目的。」

「你们谈了什么话?」

截天流的间话,让洛可可开口想说,却又很难启齿,他搔搔头道:「大王,这段话很奇怪,你听听就好。其实从我小时候,我就常做一个梦,那个梦实在真实得让人想忘也忘不了。」

洛可可极少露出这种为难的表情,截天流按抚他背部的手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声音也同时沉了下来。

「什么梦?」

洛可可再次搔一下头,这个梦到他成年後,虽然已经不再做了,但是梦境却宛如昨日一样鲜明。

「我在梦里都会看到一只全身雪白的白额老虎,它很大只喔!你知道的,白额老虎是万兽之王。它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直盯著我看,害我全身不自在,可它不会咬我,也不想追我,只是站在那里,我们两个就这样对看,我不晓得它在看我什么。」

截天流抚著洛可可背部的手然停下,他眉头微微皱起,随即又舒展开来。

「也许它看到一只赖在地上,睡得昏天暗地的懒洋洋青龙,那只青龙张著一双迷迷糊糊睡不饱的眼睛也瞪著它看,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说『它饿了』。」

洛可可张大嘴巴,「大王,你也会算命吗?要不然怎么知道我当时的确跟那只白额老虎说我饿了。」

截天流想笑却还是忍了下来,最後他在洛可可的唇上印下一个吻,柔声道:

「再来呢?」

「反正就常常做那个梦,那只白额老虎也不像对我有恶意,我们两个老是对看,可是每次距离都在缩短,好像冥冥之中在告诉我们,我们迟早会碰面,後来我实在受不了这个诡异的梦,就跑去找那个神算,说了这件事。」

「然後呢?」

洛可可歪著头道:「神算说,青龙白虎齐下世,两强相争必一伤,青龙的帝位命格虽正,但是可惜……可惜青龙个性太懒,还说我再不振作点,帝位就要被白虎给抢走了,我听了实在很烦,就对他破口大骂了起来。」

「你骂他?」截天流的手一停。

「当然要骂,他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来人家家里说什么我是青龙转世,搞得我痛苦不堪,还得装笨装傻,而且还敢指使我人生要怎么过?」

洛可可一想起自己所受的痛苦,就气得一副想跟人干架的样子。

可恶的臭算命师,以为自己算得很准就可以这么拽吗?

「干什么?我不当皇帝会死喔,老子就是不想当皇帝,不行吗?」

人生是由自己来决定,可不是由上天来决定的,洛可可越说越气,气到连粗话都冒出来了。

「谁要他碎嘴的念东念西,所以我当场就砸了他的招牌,跟他说——老子不信这一套,如果最爱闲散的我不幸当了皇帝,要每天从白日忙到晚上忙到死,我第一个抄的就是他的家,所以他隔夜马上就逃之天天的逃往北国。」

「哈哈……」截天流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从来没听过有人因为被别人铁口直断可以当皇帝,所以气得臭骂对方,还威胁对方当上皇帝就要抄他的家。

但这的确很像洛可可的作风,若要他当皇帝,他宁愿在家睡大头觉,也不要当皇帝累得半死,害得截天流又是笑得止不住笑声。

洛可可瞄他一眼,可能他的威胁对正常人而言很可笑,但是截天流应该可以了解他心里的想法才是。

「想不到这死算命仙,临行前还向我撂狠话,他说白虎就在北国,我如果这么不可靠,他就去投靠白虎,以後让白虎封他当国师:我跟他说『放屁,如果白虎会用你,代表白虎也是个白痴,我就不信我梦里那只白虎那么威风凛凛,会是个白痴』。』

截天流梳著他的长发,感受著发丝的柔软跟言语无法形容的清香,懒懒地道:「这倒是……」

「反正一来装傻好玩,二来装笨可以避祸,所以我就这么装疯卖傻的过日子,没想到最後还是被捉到宫里当皇帝。」

一想到这里,洛可可忍不住长吁短叹,不过幸好他这个皇帝还没登基,所以他应该还算不上是真正的皇帝。

截天流淡淡地道:「监国只是通知北国已找到继位者,并未让你真正登位,也未真正召告天下,我看只有几个人知道你的身分,所以你并不是前朝皇帝,你也不会招来任何的杀身之祸,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已经是我的爱妻了。」

「爱……爱……爱妻?咳咳……咳……」

洛可可因为这两个字太惊世骇俗,所以听到的时候当场呛到口水咳个不停,还得截天流拍抚他的背为他顺气,只不过截天流力大无穷,拍得他差点没命。

洛可可细瘦的手朝後面猛挥,示意截天流停下手,不然他没被他的「爱妻」两字吓死,也会被他的蛮力拍死。

「咳咳……咳……别再拍了,我快被你拍到得内伤了。」

截天流放轻了力气,洛可可终於顺了气,他擦拭著刚才因为呛咳而流下来的眼泪,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却不知道他这样泪眼迷蒙有多么惹人爱怜,只不过他说出来的话跟他惹人怜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拜托,大王,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这种奇怪的玩笑了?你真的变得很奇怪耶,害我差点呛死,『爱妻』这两个字可不能随便讲。」

「随你选择,看你要爱妻或要爱后,或要我叫你娘子皆可,总之这一生你是我的妻了,你自己也说过『夫为天,妻为地』,我们既然已是夫妻,你就是我的爱妻没错。」

洛可可听了,大皱其眉。「大王,你越说越离谱,我是男的,怎么当你的爱妻?」

「那又如何,我们已经发生男女之事,更何况是男是女都是你啊。」

越听越怪,而且已经不是奇怪两个字可以形容,洛可可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截天流莫非是疯了吗?看他明明挺正常的。

还是当了皇帝就会因为太忙碌而变得疯癫?所以说他才不当想皇帝,果然当皇帝还是挺危险的,会有疯了的可能。

「大王,你没遇见我之前,也跟很多女人发生过关系,难不成那些都是你的爱妻吗?」

洛可可虽然只有两次经验,但这两次经验太过愉快,让他不用想也知道,截天流必定有过许多女人,更何况他高大威猛,面容英俊,哪个女人看了不想倒贴,若他是女的,只怕早就倒贴了。

截天流脸色一正,「我不爱她们。」

洛可可越听越迷糊,「你不爱她们,所以她们不是你的妻?那言下之意是你、你……」他瞪大眼睛,「你……爱我?」

截天流脸色不变,只是直勾勾的望著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让洛可可被他看得心慌意乱,甚至吓得滚下床铺,急忙跟截天流保持三尺距离。

「大……大王,你别乱开我玩笑,我胆子很小的。」

他们才认识几天,而且一个是亡国之君,一个是灭国的敌君,这种爱不爱的话题,未免太过可怕。

截天流没有伸手拉住他,更没有要他重新回到自己的怀抱,依然目不转睛的望著他,那眼神炽热无比,让洛可可从头麻到脚,感觉好像快要被他的眼神给融化身体,只剩下一颗赤果果的心。

「你不爱我吗?可可。」

「我……我……」

「那你为何愿意上我的床?为何不愿意百花夫人服侍我?你向来无欲无求,承认自己是个志向很小的男人,那你攀上一国之君所为何来?若不是为权,不是为名,也不是为利,那你为何献身给我?」

截天流说得头头是道,洛可可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他的确不求名利权势,但是若问他为何跟截天流上床而没使奸计逃离,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是雄性动物,贪图欢愉的享受。

「大王,那是因为跟你上床很舒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哪边舒爽哪边躺的人,跟你在一起那么舒服,我怎么可能会拒绝?」

洛可可说得有点小声,因为他看截天流的眼神黯沉下去,让他原本振振有辞的声音,也跟著低落下去。

他是不懂爱,也没打算爱上截天流,可是他没瞎,他也知道截天流真的对他很好。

他明明可以杀他、折磨他,甚至把他绑起来侵犯他,但是他什么也没做,反而耐心地等他投入他的怀抱。

不可否认,截天流对他是十分温柔的。

「是吗?你是这样觉得吗?」

「嗯。」

洛可可几乎低垂著头,因为截天流黯然的目光让他很难面对,但是他还是不想欺骗截天流,更何况截天流也不是他骗得了的人。

截天流站了起来,神情变得冷漠。「就像你说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也不是一个会勉强他人的人。你可以离开,也可以留下,但我不会再抱你了,如果你只是因为身体舒爽才跟我在一起,相信有许多男人技巧也很好,可以让你得到这种感受。」

「大……大王……」

洛可可眼睁睁的看著截天流离开自己住的宫殿。

他伸出手,好像想要挽回什么,却只捉到虚无的空气,而截天流很快就离开了他的视线。

截天流刚才签下名字的字据还贴身揣著,但是现在那张薄纸却透著凉意。

洛可可的背还有点痛,双腿间也还有疼痛感,然而两人情交时的欢乐似乎不是昨夜,而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

「啊啊啊啊……怎样都好,不要再让我这么无聊了。」

洛可可放声大叫,叫完之後,只是更空虚。

他在宫里又住了一个月,洛国大部分的人已经投降,截天流也对洛国的城镇重新建设规画,不从的人只有少部分,但是这样的人因为截天流的德政变得越来越少,为数并不多。

洛可可住在原本的宫殿,过著平静的日子。

也许是因为在外人看起来,他已经失宠了,或是截天流不准别人来打扰他;总之他的宫殿除了守卫之外,没人会过来。

他好怀念以前有女人来找他挑衅的情景,至少他还可以要奸计把别人骗得团团转,但是现在他只能对著捉到的蚂蚁说话。

就连以前三不五时过来闲晃的侯力武,都因为远派到洛国臣民最後反抗的根据地了解状况,没再过来了。

而他最怀念的当然是截天流。

他没再过来,整整的一个月洛可可都没看到他,据说他因为国事繁忙睡在书房,後宫众女子都在等著他的宠爱。

本来洛可可就希望人生过得平静,只要吃得饱饱、睡得饱饱,他的人生就再也别无所求,但是当他真的过著他所希望的生活,却……却……却觉得无聊到爆,害他都快「花轰」了。

呜呜呜……他现在不只愁眉苦脸,而是惨到想哭。

他很想截天流,但是又觉得没什么脸去见他,一想到当初截天流黯然离去的落寞神情,他就很心虚。

这一个月来,洛可可真的有很认真地思考截天流爱他的这件事,想得他头都痛了。

要知道能让他头痛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为世间上再难的事,他都可以耍奸计幸运度过,从未想一件事想到头痛。

但是现在这一桩他爱不爱截天流的事,却让他头痛万分。

他当然不爱截天流,只是两人交欢时身体非常速配而已。

但是现在没有截天流,他晚上一个人睡觉都觉得好冷,他从来不晓得自己是身体虚寒的人,竟然半夜会冷得醒过来,而且听不到截天流那豪爽到几乎快震聋他耳朵的笑声,他觉得好……好寂寞。

他当然也曾偷偷跑到御书房门外,但是又因为不知道该跟截天流说什么,就踱著脚步又重新回到宫殿。

更奇怪的是,他的身体……说起来很丢脸,但是他终於明白为什么有的妇人会耐不住寂寞而红杏出墙。

他的有的时候热热肿肿,尤其是想到截天流跟他交欢的时刻,他的下半身瞬间就硬挺起来,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难不成他其实是那种很yin荡的人?只是以前不知道交欢的舒畅,所以才一直守身如玉,一直到遇见了截天流,被截天流给「那个」之後,就再也忍不住身体的。

◇◇◇

「洛先生……洛先生……」

一听到「洛先生」这三个字,洛可可的精神就来了。普天之下,会用这种称呼叫他的人,当然只有侯力武,自从他提出治叛军的建言之後,侯力武就很尊敬他,常常叫他洛先生。

看来是侯力武回来了,这样他不会无聊到想哭了。

他欢迎之至的奔到门口,差点跟侯力武相撞,幸好侯力武及时停下脚步,不过洛可可差点跌倒,侯力武急忙一手抱住他的腰身,稳住他的身子。

「洛先生,你没事吧?」

「没……没事。」

洛可可全身掀起一阵战栗,侯力武的手虽然比截天流小了一点,但是环住他腰身的感觉好像截天流,让他全身酥麻。

「洛先生,我家王上采用你的计谋,派我去那里招降那个姓陈的,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投降,除了姓陈的亲信跟他本人不肯投降之外,其他人都已经投降了,可说是大大的成功,这都是洛先生你的功劳。」

「没什么,只是小事而已。」

因为两人站得狠近,侯力武的体热熏著洛可可,而侯力武的高度、体型都好像截天流,洛可可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模模侯力武的胸膛。

呜呜,怎么办?他好像有点发春了!

「洛先生,你怎么了?你的脸好红?是不是不舒服?」

对,他很不舒服,而且是超级不舒服。

洛可可看著侯力武的脸,幻想截天流就站在他面前,他情不自禁地张开双手抱住侯力武,吓得侯力武不敢动弹。

「洛先生,你怎么了?」

「我有点不舒服,你先抱我到床上去。」

侯力武以为洛可可真的不舒服,立刻将他打横抱起,往宫殿内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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