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情愿的婚礼 第一章 作者 : 慕容雪

在医院的各个角落,都是忙碌的。

每天进出不知道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挽救了多少条性命。

一个医生永远有忙不完的事情。更别说是一个知名的医生,常会被病人指名诊治、开刀……等,有时一个开刀手术得耗费好几个小时,有时还得在紧急时被捉到医院待命;当然这些对段家而言,均只是他们生活上的小部分罢了。

段家是靠着祖产就够让人享受好日子的一族,在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段家的人不知道是有学医的天分、还是基因太好,出过不少医界人才,一代接着一代地延传下来,最后竟演变成一个医生世家。家族中不知道出过多少医生,多到几乎每一科都齐全得很,段家甚至开了好几间大型医院,而段家的段震也不负众望地成了医生,且还是新生代中名气颇大的名医。

名医,段震嘴角嘲笑着自己,他的医术真如传闻中那么好吗?他不觉得。他只是刚好对医学很有兴趣,自然下了点功夫,而他能迅速在医界打响名号,恐怕和他身为段家人有很大的关系吧!

且近来最好笑的事是,挂他诊的人几乎有一半是女性同胞们;看诊理由更是千奇百怪,什么头不小心撞着、头昏、有些脑震荡……等等都有,光看她们的眼光,就知道醉翁之意不是针对着他的专业才能,而是他本人,这还真是让他吃不消。

虽然他知道自己外貌不差,不过被人看成是老公的候选人他可不爱,尤其大家都知道段家算得上是名门之后,恐怕下少人看上的是他家的财产。

他脾气一向很好,可是在面对一些猛朝他放电的女人,脸色可是不悦得很,外表斯文儒雅不代表他没脾气、好控制,他只是不太喜欢生气或板着脸,除非在必要的时候。

段震冷淡地写下病症,大手一挥,就把眼前一脸浓妆妖娆的女人打发掉了。

当下,他身旁的护士立即明白他的意思,随即快快地把这位赖在这里良久的女人送出诊疗室。

“总算!”

等那女人一走,他立即打开窗户,让清爽的空气稀释刚留下的呛人香水味。

呼吸窗外新鲜的空气,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刚才那个女人是今天最后一位病人,他长吁一声,暗忖: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段医生,你还有一个病人。”护士柔细的声音传了过来,正打断他的忖思。

段震想不透怎么又多了一个病人,打起精神问:“是谁?”

“一位石先生。”这时,护士的嘴角多了一点笑意。

段震听到是男士时,心情好多了,但一看到病人的脸时,他皱着眉不悦道:“你脑子坏了?”

“瞧瞧,这是一位名医说的话吗?态度真差,我下次再也不来了。”这名男士立刻反驳。

“我是求之不得呀!”段震扬起眉,翻着白眼。

这名男士看到他的表情,偏着头下结论。”哟!你今天吃火药了,我想……恐怕是被一些女病人气的吧!”最后他的眼中含着笑意。

“看你平时风流的很,倒还挺会看脸色。”段震冷哼。

“什么风流?我哪有!”他只是欣赏各式各样的女人而已,怎么会是风流呢?

“喔,讲错了,你是下流。”

白衣男子撇撇嘴。”你又清高到哪了?”

“跟你比,我算是圣人了。”段震双手交臂,一副准备和他杠上的酷表情。

那名男子啧啧称奇。”学生时代你的风流韵事可不下于我。”

“八百年前的事!”因为他早厌倦女人只看中他的外表及身世而不是内在。

“那表示你也曾风流过呀!段震。”

“我早浪子回头。”段震撇清界线,看着他没好气地讲。”石川敦,你不上班跑来医院干么?”

“公司没什么大事,我就先走了,来医院,顺便看看我亲爱的表弟要不要一块吃饭呀!”石川敦仍是一张亲切迎人的笑脸。

“有你这种浑水模鱼的上司,公司总有一天会被你玩垮。”他月兑掉外衣,拿了自己的外套,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一个有能力的上司是不讲究加班,这叫有效率。”石川敦正经八百地解释。

“才怪!”段震和他并肩走出去,怀疑地扬起眉,对于这花心二表哥的个性还不了解吗?石川敦是挺会享受生活的人,绝不像大表哥石川冈是个工作狂。

“我看我还是别跟你吃饭了,不如我立刻叫王大美人来陪你好好地聊聊,看能不能让你的气消一些。”石川敦嘴角噙着笑意,斜睨着表弟的反应。

他口中的王大美人是指王梦妮,拥有一张姣好的脸蛋及玲珑的身段的模特儿,也是目前段震的红粉知己。

段震白了他一眼,他们早习惯互相揶揄,每次不斗个嘴似乎就不自在。”干么扯上她?”

“我一直很好奇她在你心中的分量。”段震虽然不花心,但前前后后也有不少女伴。

“女人还不是那个样子?”他讨厌爱要脾气、无理取闹的女人,那简直乏味的很。

“是,但你跟她的关系已维持了一年。”石川敦提醒他道。

“一年了?”段震挑高了眉,有些惊讶他和梦妮之间的关系竟已维持了一年,同时他也明白石川敦提醒的用意,遂答道:“放心,我们的关系并没有爱,纯粹是一种交易而已。”他发现自己真该好好想一下有关梦妮的事。

“你自己小心一点,免得不小心步上礼堂。”

“不可能!”他根本不想放弃单身的生活,也厌烦被一个女人掌控。也因为如此,弄得他的父母紧张得很,谁教他是家中的独子。好在他们家族这一代的子女都未婚,让他没有所谓的结婚压力,但被唠叨一下也是在所难免。

石川敦是喜欢美人,但更热爱自由,看到段震的表情,他大概也猜到段震的情况,便转移话题。”石傲风将回国了。”他口中的石傲风是他的义弟,虽没有血缘关系,但很早以前他们就是朋友兼玩伴。

“真的!”段震一惊,那件事都过这么久了,他总算愿意回美国。

“不过,他不会来这里,他被大哥派回他家坐镇。”石川敦轻叹一口气道,若不是那个女人……石傲风也不会变成这副德行,爱情是个沾不得的东西呀!

“是吗?”这些年除了几次去欧洲见到他外,自己便没有再见到他了。事情过去了三年,他还好吗?不知不觉中,连段震亦陷入了昔日好友的惆怅往事中。

***

在草地上,有许许多多的小朋友正肆无忌惮地大玩特玩,简直把校园弄得像个市场。

赵婷看着一群群大大小小的学生,心中有无限的温馨。

“真是一群可爱的小孩!”赵婷太喜欢那些好动又活泼的小孩子,好有朝气、奸无拘无束,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呢!

有人接下她的话道:“一群拥有天使脸孔的小恶魔。”同样是身为教师的玛吉,可不同意赵婷的话。

赵婷看看身旁长自己五岁的同事玛吉,笑答:“小孩子好动活泼是很正常的事呀!”

“等妳生了两个皮得半死的小鬼后,再来告诉我妳觉得他们可爱的地方好了!”玛吉是不讨厌小孩,但有时他们真让人又爱又恨的呢!

赵婷露出微笑,看来八成是玛吉的宝贝儿子又闯祸了。“他们又捅了什么楼子呀?”

“上回他们哀求个半天,终于让他们养了猫,明明说好他们要照顾它的生活起居,到最后,那个重任全变成我的事了,且那个可恶的猫爪子不仅弄坏了沙发,连抱枕、床单……等,只要是布类的产品,没有一个能幸免的。那天看到它的杰作,若不是两个孩子死命地拉着我求饶,我差一点就把那个祸首掐死。”

“真的?哇,我的天呀!”难怪玛吉会这么生气,不过依赵婷看,玛吉气归气,仍对她那两个儿子没辙,这是不争的事实。”刚开始嘛,总是比较糟糕,等把猫儿训练过后,就比较好一些了。”

“算它还识相,近来已没那么嚣张了,不然早把它丢出门了。”她还是不禁抱怨。

赵婷听到她没好气的回话,又是掩嘴一笑。

呀,好羡慕呀!有一个好老公,加上两个可爱的娃儿,这是她所期望的事。

玛吉撇开家中的事,看着赵婷一脸欣羡的表情,开口道:“妳呀,这么喜欢小孩子,赶紧挑一个好对象就嫁了呀!”

“哪有这么容易?”基本上她很矛盾,她是喜欢小孩的,但对婚姻她却是恐惧的,相对地对于与异性的交往也就不那么热中。

“妳呀,就是心结太深,不然之前那么多好男人随便挑一个也不错。”凭赵婷的姿色,不怕没人追求,只是这个小妮子没那个心,不然她早被人娶走了;这么一个千金小姐,又极有爱心,哪个男人不爱呢?

“不了!我承担不起。”那些男人看到的是她的容颜及她的家世,而这些男人都不是她要的,就算再好又如何?但倘若真有一个能让她心仪的人,她又愿意付出一切吗?她不知道!因为心结太深,深到连她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付出感情。

从她父母的例子中得知爱一个人太深只会伤到自己,否则她的父亲不会因为母亲一亡故就醉生梦死,连带地连他唯一的独生女也不关心,尤其是她遗传到和母亲酷似的容貌,那只让他父亲更悲伤不已,所以父女的感情几乎冷淡的可怕。她是爱父亲的,但她的付出却迟迟得不到父亲的响应,时间一久,她的心早被伤透了,而父亲两个字对她而言,也仅是个名词罢了。

玛吉对于赵婷的事略知一、二,无奈地摇摇头,只希望有人能改变她的想法,让她打开心结,敞开胸怀来接受爱情。

赵婷是个值得好男人来疼惜的女人呀!

***

彷晓时,赵婷回到家中,老管家林妈热烈地招呼她吃晚餐,看到屋中仍和平时一样的冷清,也意味着她又是一如从前的一个人吃饭,眼中有挥不去的伤痛。父亲在家中的时间向来不多,不回家住也是正常的。赵婷能碰到他的机会不多,通常只是匆匆一瞥罢了。

她嘴角扬起一抹哀伤的笑,有谁家的父女是同他们这般呢?恐怕是不多了,她几乎都快记不得自己父亲的面容了,真是可悲呀!

林妈热烈的招呼声,让她冰凉的心微微有丝暖意注入,林妈就像自己的第二个母亲。母亲过世后,父亲一味地耽溺于母亲死亡的伤痛中时,在一旁照顾她的人是林妈呀!

林妈是因为儿女长大了,而丈夫早逝,正好那时候赵婷正值母丧,她看着弧弱无依的小姐于心不忍,便这样一直留在赵家当管家。

赵婷对林妈是再感激不过了,怕她担心硬是挤出一笑,拉着她一同吃饭,诉说着贴心话。

她会这样过了一生吧!此时她脑中浮现出这个念头。

呀,这样也好,那么她就可以永永远远和林妈在一起,也算是回报她疼惜自己的心吧!

她不知道一个星期前,她的未来已被人决定了,从此有了重大的改变。

***

机场内。

“我走了!”王梦妮看着前面高大挺拔的身子低语,话中有强烈的不舍意味。

段震兀自沈思了良久,才道:“嗯!”

自从上次石川敦提醒自己的感情事之后,他总是想找机会和梦妮好好谈谈,但似乎都找不到好时机,而这时候提出分手并不是适当的时机。梦妮一心向往大型的舞台秀发展,而这次她能被某知名服饰品牌选上这季服装秀的模特儿,有出国走秀的机会,他应该好好恭喜她的,又怎能在此时打击她呢!

梦妮有好多话想告诉他,只是一直以来段震的态度总是谦恭有礼,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一直持续在交易上,但在不知不觉中,她却深陷其中了,只是她知道此刻说出是相当不智之举;也许等出国回来再说吧!心一定,她定定地看着段震道:“你自己多保重……”

“我会的。”段震平静地道。

段震话一说完,两人又陷入了各怀心事的沈思中,直到催人上飞机的广播声响起,临去前她在他唇上一吻,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飞机。

段震却没有相同的心情,脑海中想到今晚的事,他的心情就好不起来,今晚是他父亲的大寿之日,那代表一件累人的事情呀!光是用想象的他就知道自已一定又会被催婚,他就不免一个头两个大。

他发誓今夜过后一定要好好休个假,也慰劳他可怜的耳朵。唉!

***

午后,赵婷坐在房里一旁的沙发上看著书,一边是忐忑不安的。

昨晚林妈接到父亲大人的来电就很奇怪了,因为父亲向来不管自己的行踪,没想到他昨夜却留话给林妈要赵婷留在家中。

看样子父亲应该是有事要找她,但会是什么事呢?

他从不过问她的事情,除了当年在她读大学时硬是要她转校后,他便没有再插手干涉过自己的行动了;而那次骤然的转学,害她和一些好朋友从此失去联络。

她愈想心就愈烦躁,索性放下书本,起身走到客厅弹琴,藉由清脆的音符排解自己愈发寂寥的心情……

赵婷弹了良久后,才发现夜色渐黑,拿着手帕拭着汗水,便去梳洗一番。

洗完了澡才刚出来,林妈刚巧也来到她房间内,慈祥地说:“老爷要妳过去书房一趟。”

她压下心中不平的思绪,打理好一切才去敲书房门,听到一声疲累的允诺声音,她进了门,径自找寻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身影。

听到她进门的声音,赵强迟疑地回过身,看到早已亭亭玉立的女儿,那张酷似亡妻的脸,让他情绪又起了波澜。

事隔多年,赵婷第一回正视着父亲,他变了好多!在母亲病逝之后,父亲的改变实在太多了,连带地也改变了他们家的命运。强自咽下胸中的起伏,她试着镇定地开口。”找我有事吗?”

“嗯,妳几岁了?”

“二十五。”赵婷眼神黯淡地道,他竟连自己女儿的岁数都不确定!

“也该是嫁人的年纪了——”赵强讲到此,突然停住,因为她的母亲也是这个年纪时嫁给他的。天呀,好快哟!而不久赵婷也要出阁了。

赵婷一脸警戒,父亲突然问起这事,让她备感诧异。

他回过神,叹了一口气的接下话。”我已替妳挑了一门亲事。”

“什么!”赵婷倒抽一口气,不敢相信方才亲耳所闻之事。

“妳打扮一下,等会儿我带妳去见妳的未婚夫。”赵强瞥了她一眼,明白今天她一出这个门绝不会谅解他的。但他不想多做解释,身为人父,他自然也是希望女儿能有个妤归宿,现在的她或许会恨自己,但他肯定将来她会感谢他的。他也相信段家会好好对待她的,而段家也绝不会任段震欺负她的。

“不,我不答应!”她激动地大吼。他怎么能这样对她呢?他根本不关心自己,如今为何又突然管起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别任性了,不论妳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今天的订婚宴是照常举行,妳换了衣服就出发吧!”他和段青在赌他们的眼光,他深信他们会是相衬的一对。

“你不会这样对我的,对不对?”赵婷脸色苍白地询问他,早知道身在这种家庭没有多少选择的权利,但他至少也该问问她的意愿才是,而不是一声命令就要她嫁呀!

“妳母亲……她一定也期望看妳出阁,且我和对方都谈妥一切细节了,妳只要等着当新娘子就可以了。”他嘴上说得轻松,却在心中呐喊着:女儿呀!是爸爸没有能力呀!是爸爸对不起妳。

“不,我不要,我不要!”赵婷一时之间没办法接受这件事情,本能的抗拒。

赵强仍是强召来林妈,要地立刻替赵婷更衣。看着他冷酷又强势的脸色,赵婷不敢置信地冲回房,温热的泪水淌了下来。

父亲竟然这么狠心地帮她订了婚事,他怎么可以如此,不关心她就算了,竟然草草地想把她丢给别人,难道这一切只是因为她这张酷似母亲的脸吗?

林妈仓皇地进了门,听到她哭泣的声音,连忙安抚着她。”小姐,别哭了!”

“为什么?难道我像母亲是我的错吗,他难道就这么痛恨我这张脸?”一张小脸布满了伤心的泪水,教人看了好不心疼。

“不会的,老爷怎么可能会恨妳呢?妳是他的女儿呀!”林妈怜惜地搂着她,希望抚平她心中的痛。

“女儿?在他的心中我是她的女儿吗?他何时又多看我一眼?”她不免凄楚地一笑。

“小姐……”林妈倏地哑口怨言,因为她说的是事实。从夫人过世后,老爷不仅对小姐不理不睬,更是抛下公司的一切事情呀!近日来好不容易他总算清醒了些,但早晚却忙于公事上,对小姐的态度更形冷淡了。

“他不想要我待在这个家,他可以说,但他怎么能这样待我?”她心中一直祈求有一天父亲会注意到她的存在呀!但不是这种注意法。这种类似交易的莫名婚姻她怎么能接受?

“小姐,妳要多体谅老爷呀!”林妈备感无奈,只能一味地安慰她。

“我还不够体谅他吗?我有在他的面前抱怨过一句话吗?”如果母亲不死的话,该有多好,那父亲仍是当年和善可亲的人,又怎会帮她订下这种无稽的婚约呢?

林妈温柔地拭着她的泪水。”小姐,或许此事老爷有不对的地方,但他好歹是为人父母,总不会去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呀!”她深信老爷这么做绝对有他的用意,只怕这时气头上的小姐是不会想这么多。

“是吗?”恐怕早日把她甩掉是父亲最大的希望。

“小姐!别这样。妳这样妳母亲要是知道了,她在天上都不会心安的。”夫人生前很疼惜小姐的,只可惜她太早死了,也让老爷太过伤心了。

“地下会有感觉的,因为她早就死了,早就死了!”赵婷伤心地吼着,为何死的人不是她,这样父亲也不会这么伤心。

“小姐……”林妈把她搂住怀中,她只能尽她微薄的力量安慰她。

不知道泪水流了多久,仆人已急迫地进门,催着她赶紧换上礼服。

林妈只能照着老爷的话,替赵婷换了衣服,而她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替自己换上礼服。呵,华丽的外表下,是一颗受伤的心呀!

她不知道自己如何上了车,只知道她身边多了好几个陌生男人,是打从她出了房门就跟在她身边,应是父亲派来监视她的人吧!

算了,她不在乎,不在乎这一切了,因为她的心冷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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