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八百年(上) 第六章 作者 : 余宛宛

拓跋司功坐在扎营区北边的帐篷主位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三名被缚紧在的木柱上大宋官兵强盗。

所谓官兵强盗便是借着战争而从无辜百姓身上奸滢掳掠之官兵。他们清晨捉到这三人时,这三人杀了部落里的一户畜牧人家,正坐在尸体上,大啖酒肉……

“说!你们是如何进来的?”行刑长老拿出匕首割去其中一人面颊上的肉。

那官兵惨叫出声,另外一人吓昏了过去,第三人则是痛哭失声。

“我们见边界无人,想说有机可乘……大人……饶命……”官兵哀声痛叫着。

“你们宋人将我们战俘身上的肉一刀刀地割下来,然后笑着说我们有骨气,死也不投降!你们怎么待我们,我们就怎么回报!”塔海长老冷着眼,再下一刀。

“啊……”官兵痛得昏倒了过去。

拓跋司功淡漠地看着官兵血肉模糊的面孔,对于这样的审问只觉得厌烦。

“出事之处是由赫连长老派人镇守之地,要他尽快调出当时轮值之人,将那人处以鞭刑至死方停,把尸体扔到秃鹰填场。同时,撤去赫连长老职务……”拓跋司功蓦然瞪向帐篷边的娇小人影。

他浓眉一皱,发现了来人是宋隐儿。

“不许进……”

拓跋司功的声未落地,进来的宋隐儿已经看到了帐篷的情况。

她手里的八棱银奁一偏,眼看就要落地。

“小心。”拓跋司功一个箭步向前,在食奁落地前接住了。

宋隐儿脸色惨白地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三人。

拓跋司功一看到她神色大变,立刻将她的脸庞压到胸前。

“里头装了什么?大白糕吗?”拓跋司功将银奁搁回她手里,试图转移话题。

宋隐儿看着他唇边的笑意,头皮及背后顿时一阵发麻。

“你……你怎么还有心情说这个?”她摇着头,脸色惨白地后退一步。

拓跋司功单手揽住她的腰,没让她离的太远。

“他们死有余辜。”他说。

“他们和我同为宋人……”

“你是我的人,而他们是什么人都与我无关。”他冷然说道。

“你有没有人性?”她低声说道。

“不多。”拓跋司功利眸一眯,眼里见到她时才会浮现的一丝温情渐渐地消逝。

“我求你放了他们!”宋隐儿把手里八棱食奁往旁边一搁,抓着他的手臂说道。

“不。”他说。

“姑娘救命啊……姑娘救命……”官兵嗅出获救希望,鬼哭神嚎地大叫着。

宋隐儿想回头,却又不敢回头,只能紧盯着拓跋司功。

“你不让我回头,代表你也觉得他们被折磨得很惨;既是如此,为何不放过他们?”她的指尖陷入他的手臂,声音颤抖地说道。

“我不认为他们模样有何不对,我不过是不想你觉得不舒服。”他抿起唇,不喜欢她为别人如此情绪浮动。

“你如果真的在乎我的感觉,那就放了他们吧!”宋隐儿乞求地望着拓跋司功。

拓跋司功不语,冷冷地看着她小脸上的焦急。

“首领,万万不可!他们杀了我们部落的人,岂可轻易饶恕!”长老们大声说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宋隐儿看向长老们,焦急地提高了音量。

“拓跋部落之事,何时轮到你插嘴!”塔海长老大喝一声,目光紧盯着首领。

拓跋司功面无表情地握住她的腰,不由分说地将她拖出帐外。

“看紧她。”

拓跋司功向宋轮交代完,看到她眼眶滑出的那颗泪水,他胸口一窒,却仍大步走向帐内,站到官兵强盗面前。

他的寒眸瞪着他们,瞪到他们全都瑟缩起身子,颤抖得连话都说不出口。

这些家伙该死至极,竟敢让宋隐儿难过!

“大人饶命啊……”

在官兵再度开口求饶时,拓跋司功怞起挂在一旁的长剑。

在所有人还没看清楚拓跋司功是如何出手前,那三名官兵已经被长剑割断咽喉,当场毙命。

“首领慈悲,赏了他们一个痛快。”长老们欢呼之后,大声说道:“尸体该怎么处置?”

“拿去喂秃鹰。”拓跋司功说道。

站在帐外的宋隐儿听见他们的谈话,她捂住唇,忍住呕吐的冲动,转身拼命地往外狂奔。

她不想留在这里,她没法子留在一个杀人凶手旁边!

这般好心肠的女子拿来祭天,必能拥有最多的能量,也省得你为她牵肠挂肚。他体内的魔性说道。

拓跋司功握紧拳头,牙根一咬,忿忿甩去脑中的念头。

“拔营回府。”拓跋司功对宋轮说道。

“宋姑娘呢?”宋轮连忙问道。

“我会带她回府。”拓跋司功命人牵来他的黒驹,一跃而上,朝着她的背影飞奔而去。

他厌倦这样的追逐,厌倦这样为她提心吊胆的感觉,若她仍是没法子习惯这样的他,那他只好——

放弃她!

当宋隐儿被拓跋司功的快马追上,被强抱到他身前时,她把自己卷成一圈,再也无法如同以前一样安逸地靠在他胸前。

她的眼瞪着他,她的身子抗拒着他,她僵直地任由他搂着,根本不愿开口。

“他们三个是不可能活着离开那里的,他们杀死部落男子,还在他们尸体边奸滢妇女,他们若是不死,部落之人难泄心头之恨。”拓跋司功的话从她耳边拂过。

她打了个冷颤,却依然没有回应。

“他们原本的死法,是身上的肉被一块块割下来凌虐而死!”他提高话调,瞪着身前木头人儿一样的她,“去年我们和宋人打仗,宋军大败,你们将军为了跟朝廷报功,杀了西夏数百名老弱妇孺当成军俘,你们的人不比我们仁慈!”

“我不想听了,放我下来。”宋隐儿怒视着他,大声地说道。

拓跋司功停下马匹,她想也不想地便跳下马,整个人狼狈地摔在沙漠地上,滚了几圈,弄了一身土尘,痛得她皱起眉。

宋隐儿勉强自己站直身子,仰头注视着他淡漠的神情,她哽咽地说道:“我不是要跟你比较哪一方的手段残忍,我只是难受这些事一再地发生……他们做错事该受到惩罚,但是一定要那样折磨人吗?”

“长老只是把他们加诸在我们族人身上的痛苦,还到他们身上罢了。”他说。

“为什么你对人命可以如此不在乎?”

她认真的眼神让他捏紧缰绳,别过头看向远方沙尘尽头。

“我没有人性。”他沉声说道。

“你不是没人性,你在乎我。”宋隐儿走进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要他看着她。“如果你在乎我,为什么不能在乎其他人?如果今天被伤害的人是我……”

拓跋司功脸色顿时一沉,黑眸闪过杀气,从齿缝里并处话来。

“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他说。

“我的命和别人的命一样都是命……”她从他脸上看出他的不以为然,她急得直跺脚,一把甩开他的手。“可恶,你这样是要老娘怎么办!我没法子个一个视人命如草菅的人在一起。”

“我在乎我在乎的人,这样还不够吗?”他粗声吼道,轰得她头皮发麻。

她后退一步,低声说道:“你没有人性。”

“你再说一次我没有人性试试看!”拓跋司功在瞬间一跃下马,双手牢扣住她的肩膀。

宋隐儿闻到他身上香囊散出强烈香气,她故意屏住气息不去闻。

他若有一丁点人性,撇开他视人命如无物不说,他至少该体会她因为他的三妻四妾而难过的心情。

“说啊!”他神态陰霾得像头随时会伤人的巨兽。

“对,你没有人性。”她说,鼻尖却是一酸。

拓跋司功的大掌使劲地掐入她的臂膀里,看着她吃痛的神情,他却不愿松手——

他要她和他一样痛苦!

“如果你和其他人一样这么认为的话,那么你和他们也没有差别。”他的声音冷得像从地狱里来的一般。“你想当厨娘,那么你日后再我府里的行住坐卧就该像个厨娘,听到了吗?”

“老娘耳朵没聋,听得一清二楚。厨娘正合我意,我天生就是吃苦耐劳的命!”宋隐儿忿忿擦去脸上的泪水,咬牙忍住肩膀像是要被拆卸下来的痛苦,怎么样也不喊一声痛。

她知道他为何要对她残忍,可她的心又何尝不难过?

他如果真要三妻四妾,就不该对她那么特别,让她对他……爱上了啊!

拓跋司功看这着她小脸上的固执,他将她往后一推,只想让她对他求饶。

“你最好期待你娘有法子和你一样吃苦耐劳。”他冷笑地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

“我看过你爹开给你娘的药单,那些药或者能压抑她的心痛,但那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她早晚会因为药材里的虾蟆毒慢性死亡,最多再活两个月吧!”他捏住她的下颚,黑冰冷眼直盯入她的眼里。“你爹又比我有人性吗?”

“住口!”宋隐儿气急败坏地甩了他一巴掌。

“大胆!”拓跋司功眼里喷出怒火,扬手也要给她一巴掌。

当大掌正要击中她的脸庞时,他看到她眼里的痛苦。

拓跋司功遽然收手,胸口恰似被泼上一桶热油,他怒目一瞪,从胸口里爆出一声巨吼。

他的叫声是如此惊天动地,逼得她不得不捣住耳朵,蹲到地上缩成一圈。

老天为何给了她这样的命运?为什么她就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能相信?

拓跋司功瞪着她卷曲蹲在地上的颤抖模样,一阵无助闪过他的眼里。

为什么无论他怎么对她都不对?她总是把任何人放在他的前面,把他待她若珍宝的心弃之如敝屐,她甚至不许他批评她那没良心的爹?她甚至和旁人一样怕了他!

她瑟瑟发抖的样子让他用力捶了下胸口,想赶走里头的痛苦。

可他究竟痛什么呢?不过是——

她终于也怕了他罢了!

人性有什么好,只是让他感觉到痛苦罢了!

拓跋司功后退一步,暂时放弃了与体内魔性的挣扎,让冷意钻入他的四肢百骸,寒声说道:“你早该怕我的。谁都该怕我,你也不会是例外。”

如果她早怕了他,他们之间不会走到这一步。

宋隐儿抬头看他铜铸般的刚硬脸庞——

拓跋司功一跃而上马匹,面无表情地睨看了她一眼后,马缰一拉,扬长而去。

宋隐儿看着他消失在沙漠的另一端,震惊得没有法子移动。

他……他就这样……把她扔在这里,任她自生自灭?只因她说他没有人性?

冷风砂砾迎面吹来,她抱住双臂,两行清泪在瞬间滑下眼眶。

都说最毒妇人心,可待她最无情的人,却全都是男人。

宋隐儿的眼泪没有流太久,因为她想起需要她照顾的娘,她娘已经够苦命了。她无论如何都要守着她娘到最后一刻。

宋隐儿强迫自己起身,一步一步地在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沙漠里前进着……

一个时辰后,骑马而来的宋轮,找到了被冻得四肢僵硬,双足已经磨破皮渗出血丝的宋隐儿。

他将她抱上马匹,见她神色坚定,只说希望能尽快回到母亲身边;至于其他的事,她一句话也没有问。

如果拓跋司功以为宋隐儿会因为环境不佳而回头乞求他,那么他是大错特错了。

对宋隐儿而言,她从小和仆佣们一起长大,吃的最多就是一个“苦”字!

况且,这座雄伟如同皇室一般的拓跋府里,下人每日都有三餐可吃,待遇较之她之前在宋家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西夏气候酷寒,每下一场雪,便要严寒几分之外,这样的日子,她是过得下去的。

只是,她吃得了苦,她娘的身体状况却是每况愈下。

宋隐儿不愿相信拓跋司功所说的话,只是她也没法子找大夫来证实。她手边有的一些银两,早在她跟了拓跋司功回到西夏时,便请他差人送去给李玉娘了。

她考虑过卖掉拓跋司功送给她的狐白裘,但是她不知道有谁敢带着她出去贩售。这半个多月来,除了宋轮之外,所有人见着她,都像见了疫病一般。

拓跋司功就更不用提了,他对她,是真的狠下心不闻不问了。

事实上,宋隐儿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想到他,因为她该做的事情多不胜数。

府里的仆人认定她是得罪首领的罪人,所做食物也必然不洁净,是故她虽空有一身手艺,却不被允许参与灶房的膳食制作。

他们交给她做的,都是灶房基本的粗重工作——劈柴生火、提水洗米、磨麦打浆……

宋隐儿的肌肤因为严寒而冻伤,整张脸颊、手掌全都红肿发痛;但只要它们不要痛到让她睡不着,那她就可以忍。

“娘,你多少喝点粥吧!”这一日,宋隐儿趁着难得的休息时间,溜回房里,看看她娘的状况。

“我多吃些你爹给的药就好了。”秦秋莲躲在先前拓跋司功送给她的狐裘里,全身不停颤抖着。

“娘,爹说那药一天吃上三回即可。”宋隐儿香气拓跋司功的话,不由得出声阻止。“况且,你只吃药不吃饭,身体怎么回好?今儿个外头出了一点太阳,我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宋隐儿笑着扶起她娘。

秦秋莲不理她,几回伸手想拿药,宋隐儿不愿意。

“药拿来!”平时懦弱的秦秋莲因为拿不到药而大动肝火,怒瞪着女儿。

“你喝几口粥,我就把药拿给你。”宋隐儿舀了一勺说道。

“我的头疼、胸口痛,全身都难过,你这个不孝女……”秦秋莲哀叫哭喊着推开宋隐儿的手。

“啊!”粥食整碗撒倒在宋隐儿手臂上。

宋隐儿看着脏污的衣衫,只能庆幸,这粥早已冷凉,否则她身上怕不再多几个伤口吗?

“……娘不是故意……”秦秋莲把自己缩到榻边,搂着被子嘤嘤啜泣着。

“我再去添一碗粥,你喝完才吃药,好吗?”宋隐儿硬挤出笑脸说道。

好不容易,秦秋莲喝完半碗粥,骨瘦如柴的手腕紧抓着丸药,迫不及待地咽下。

宋隐儿安置娘躺下之后,她换了件衣裳,收拾好房间后,走出房门。

久违的阳光照在她青白小脸上,映出她眼底的熠熠泪光。

宋隐儿坐在石头上,拿出一块干冷的饷饼咬了两口,听见远处传来的琴声。

那是师采薇的琴声吧!精准却没有感情,就如同弹奏着一般,这样的女人最适合拓跋司功那种冷血无情的家伙。

宋隐儿想起他那对曾经只对她含笑的双眸,一口饷饼哽在胸口,用力咽了好几下才吞下去。

她当时说他没有人性,是否太过直言呢?西夏人民生性强悍,拓跋司功若不是以强势手腕治理,如何能镇压得住那些年纪足以当他祖父的长老呢?

她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情,就可以继续专享他对她的专宠啊!那样总强过她如今英雄无用武之地,每一天都过得漫长无比来得好吧!

“去他女乃女乃的熊!若是老娘有法子那样是非不分,我就不叫宋隐儿!”宋隐儿诅咒了一声,大口咬了一块饷饼。把它们当成拓跋司功一样地咬着。

“宋姑娘。”宋轮上前看着两颊被冻得通红,脸蛋也瘦得只剩一对大眼的她。

“宋轮,你的伤寒好点儿了吗?”宋隐儿笑着站起身。

“好多了,多谢宋姑娘昨天熬得姜汤。”

“举手之劳而已。对了,今儿个清晨,府里闹哄哄的,究竟发生什么事情?我问过灶房里的大婶们,可没人愿意跟我说话。”她一耸肩,无奈地说道。

“昨晚一名归顺大宋的西夏商人假意来劝降,目的却是为了要偷取首领大印,准备假造首领通宋的文件,好让西夏内部混乱,没想到被首领抓个正着。

“后来呢?”

“他死了。”宋轮淡淡地说道。

宋隐儿打了个冷颤。“你们这里没有王法吗?人命怎能如此草率对待?”

“在我们部落里,首领没有无所不能,他不开心。”宋轮一急,脸上几道伤疤随之扭曲,更显得骇人。

“他一天到晚处死人,会开心才有问题。”宋隐儿咕哝道。

“如果不是首领,他们会死得更痛苦。”宋轮急忙地解释道:“首领不开心是因为你。”

宋隐儿点头,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非常好,因为老娘也因为他而非常不开心。”她大笑出声,到了西夏之后就数现在心情最好。

“你可以送东西给首领吃。”宋轮抓抓剃光的前额,只想得到这个方法。

“你是要我跟他求和?”

“他最近吃得很少。”

宋隐儿不语,因为这事她已经听灶房的人说过很多回了。

她们说首领近来胃口很差,除了汤之外,其他餐食几乎都退了回来。长老们说,首领要是再不吃东西,就要责罚厨娘了。

老实说,她偷看了几次拓跋司功退回来的餐盒,除了空的汤钵和些许青菜被拨动了之外,其他东西几乎都是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她告诉自己,她不是关心他,她只是技痒,不想浪费一身的好本事。

“首领如果身体不好,对姑娘完全没有好处,那天也是首领默许我到沙漠里救姑娘的……”

“宋轮,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宋隐儿鼓起腮帮子瞪着宋轮。

宋轮手忙脚乱地摇手。“首领若是不在了,就没人能保护姑娘了。”

宋隐儿红着眼眶,笑着说道:“宋轮,你人真好,比我亲生哥哥还好。”

“宋隐儿,你躲到哪里逍遥了,还不快出来做事!”

灶房里管事厨娘的吆喝声从远处传来。

“我在这里。”宋隐儿扬声大喊,对宋轮点点头,暗示他离开。

宋轮一个闪身,转入一条林间小径。

“六王爷勒尼则到府里拜会首领,总管怕婢女不够,要我从灶房里多挑两个年轻女子帮忙端菜上去伺候。”管事厨娘说道。

宋隐儿一听有机会见到拓跋司功,心里当下便忐忑了起来。

“首领不会想见到我。”她低声说道。

“要不是我正巧派了两名婢女出去买东西,我也不会找你出去。而且,首领从不看这些婢女的,你只要安分地低头站在最后面,别找麻烦就是了。”管事厨娘大声说完,瞪了她一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到灶房里候命?”

宋隐儿点头,跟在管事厨娘身后往前走,脚步却不知何故突然变得轻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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