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叫夏妙紫,是怡孜找来替代临时有事的小珍。”厚薄适中的柔美樱唇轻柔的放合,一阵烟雾般的低柔嗓音魅惑的扬起。
李大佑无法转开眼睛,虽然稍早曾和她面对面过,但当他再次面对傅雪,心跳依然加快。
她或许称不上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但傅雪自有风格。柳眉、细眼、瑶鼻、樱唇,分开时各具特色,组合在一块时更具勾人心魂的魅力。简单且时髦的打扮,充分展现其女强人的精明干练,又不掩女性化的柔媚。
才二十几岁的傅雪就拥有一家颇受上流社会人士青睐的餐厅,近两年来,更成为燕炀举办宴会的指定外烩餐厅。这让李大佑不禁怀疑眼前这位清丽中见妩媚的能干女子,和燕炀是否有某种程度的亲密关系。
他蹙了蹙眉,从对她的惊艳中回过神,低头审视手中的记事本。“我这里没有陈怡孜或夏妙紫的问话纪录。”
“怡孜和妙紫在警方问话前就离开了。”
“有这种事!”李大佑表情沉了下来。
姑且不论陈怡孜和夏妙紫与本案是否有关联,她们能在警方封锁下离去,表示其他人也有可能跟她们一样未被问话就离开。
“还有其他人跟这两位一样,在警方到达前离开府上吗?”他将不满的眼光对准燕炀,只见燕炀俊眉蹙起,不悦的瞪着表情无辜的傅雪,仿佛在责怪她。
“据我所知,除了一位叫刘冠彬的客人在爆炸发生前就因为喝醉酒而先行离开外,参与舞会的宾客都留在现场。至于本宅的仆役,全数留在这里待命。”燕宅的管家邱世南替主人回答。
李大佑听了后,将目光转向傅雪。“傅小姐这边还有多少人先行离开?”
“只有她们两个而已。”
“这两位不必留下来帮忙清理善后吗?”傅雪带来的工作人员还忙着整理大厅里的一团凌乱,李大佑因而有此疑问。“傅小姐为何允许她们先行离去?”
傅雪没有立即回答,反而看向燕炀,几秒钟后才开口,“主要是……妙紫显然受到惊吓。”见李大佑将暖昧的眼光往燕炀方向瞄,她急忙解释,“你不要误会,邱管家之前不是提到刘冠彬吗?他喝醉酒,对妙紫做了不礼貌的事,妙紫为了躲他,跌在点心台上,结果弄脏了衣服。爆炸发生后没多久,怡孜就带着换好衣服的妙紫来找我,我看妙紫眼睛红红的,一张脸垂得低低,猜想她大概是被之前的事吓到了,所以当怡孜开口央求我让她送妙紫回去时,我立即同意了。你不知道,那个女孩实在太年轻、柔弱了,像一朵娇贵的兰花,若不是缺人手,我不会让这么娇美的女孩做这种工作,她比较像是被人棒在掌心伺候的小公主。”
李大佑心想,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他原本以为只要傅雪说出那女孩的名字,找她来与燕炀对质,就可以理清燕炀的涉嫌程度,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小小的曲折。
“这么说只有找陈怡孜才能问出夏妙紫的底细了。你那里有陈怡孜的联络地址或电话吗?”
“对不起,我放在办公室里。”
“这样呀……”李大佑考虑了一会儿道:“我送傅小姐回办公室可以吗?虽然这两人未必和本案有关联,可是爆炸发生时她们都在现场,说不定有注意到什么事。为了争取时效,我们有必要尽快联络到这两人。”
“那……好吧。”傅雪勉为其难的同意。
李大佑留下两名同事协助鉴识人员继续采证,护送傅雪回位在市区的餐厅。在拿到怡孜的联络电话后,立即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怡孜本人,听完李大佑的说明,她语带防备的回答,“妙紫跟爆炸的事不可能有关系,请不要打扰她。”
“陈小姐,不论如何,你与夏小姐先行离去,对警方的采证造成小小的困扰,我们是否可以见个面?”
“警官先生,现在都几点钟了?你这么晚工作应该有加班费可以拿,我却没有。请体谅我们这种为生活奔波的小老百姓,需要睡眠时间好应付明天的辛苦工作,好吗?”
被怡孜这么一说,李大佑顿时语塞。他搔了搔头,退而求其次地道:“那么明天可以吗?身为目击者,你有义务配合警……”
“我没义务,也不是目击者。”怡孜不留余地的打断他的话。“当时我正完成清理工作,准备上楼去找妙紫,顶多只听到爆炸声,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我跟妙紫都不清楚。你找我问话,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燕先生说爆炸发生时,他是跟夏妙紫在一起,所以她是他的不在场证人。”
短暂的沉寂横互在两具电话线路之间,隔了许久,怡孜才再度开口。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李大佑一头雾水。
“算了,明天早上九点你到我家来,到时候再谈。”
怡孜其实比他更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却明白这时候去打扰妙紫并不适当。妙紫当时愁惨的泪颜,眼中悲愤的沉痛,就算她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劲。此时此刻的妙紫脆弱得难以承受警方的审讯,更别提还要面对父母的质问。
但她也明白,她能做的只是尽量拖延时间,警方迟早还是会找上妙紫。
隔天,怡孜与李大佑见上面,觉得这位外表精练的警官,内心其实还挺温和的,昨晚她才能以三言两语说服他将会面的事延到今天。
“昨晚我的口气有点冲,这是基于想保护妙紫的心情。”她开门见山的道。
“怎么说呢?”李大佑感兴趣的问。
“你不明白,昨天妙紫跟我去燕炀的舞会打工,纯粹是看在我跟她的友谊份上。以她家的家境,根本没必要打工。我是担心她父母知道这件事会责怪她,所以将会面时间往后移。”
“那么我今天去找她,不会为她带来困扰吗?”
“当然会。”怡孜斩钉截铁的回答。“问题是,不管我怎么说,你还是会去的。”
“没错。”他眼中露出赞赏。
怡孜虽然只是个十九岁的大学生,却有种洞悉人事的练达,嵌在脸庞上的黑瞳炯然有神,闪着慧黠光芒。
“我会陪你一道去,不然你突然去找妙紫,准会把她给吓坏。今天是星期日,妙紫的父亲应该会在,你问话要小心点。”
李大佑狐疑的扬起一道眉,不过怡孜并没有进一步解释,直到他们来到夏家,见到了妙紫的父亲夏慕翔,李大佑才领悟了怡孜的意思。
夏慕翔是赫赫有名的律师,曾当过县议员,目前是国大代表。以他的身份地位和财富,他的女儿的确没必要到燕炀的舞会打工。
听到女儿昨晚竟然瞒着他跟怡孜去打工,夏慕翔在震惊之余,神情还算平静。他请妻子把女儿叫下来,几分钟后,李大佑等了一夜想见的人终于出现。
一朵紫色的云彩从楼梯口走下,他定睛一瞧,发现那朵紫色的云其实是穿着一袭淡紫色雪纺纱洋装的少女。
现在他明白为什么傅雪会说她像是众人捧在掌心里的小公主了,她娇贵的气质活月兑月兑的就是。他同时也能理解何以陈怡孜会担心他吓坏夏妙紫,因为她苍白的脸色、忧郁无神的眼眸,仿佛随时都会昏倒。
妙紫清丽的容貌纯真如天使,只以紫色的发带束住长及肩膀的浓密秀发,露出镶嵌着诗画般优美动人的五官的脸。
被洋装妥当保护下的娇躯,充满年轻女子姣好、柔美的线条,端的是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的穰纤合度,怪不得会有人为她发酒疯。
妙紫迟疑的走到众人面前,秀气的小脸蒙上一层死灰的惨白,使得妍丽优雅的脸庞显得抑郁。
“妙紫,这位是李警官,他要问你昨晚在燕家发生的爆炸案事件。你什么都不用担心,诚实回话就可以。”夏慕翔轻柔的拥住女儿,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语气极为疼惜。
“嗯。”妙紫顺从地回应,绵密的睫羽遮蔽住她眼中的情绪,但从她咬住下唇的动作,还是可以窥出她心中的惊慌。
“夏小姐,我想请教爆炸发生时,你在什么地方?”
妙紫忍不住抖了一下,露湿的眼眸着急的朝怡孜递去。
“妙紫,就像伯父说得那样,这位李警官没有任何恶意,你只要照实说就行。”怡孜以眼神传递着她的关怀和支持。
妙紫握了握拳头。她能照实讲吗?那些难以启齿的画面,她能说吗?颤抖着唇,她许久都没办法开口。
“燕先生说,你当时跟他在书房里,是不是?”也许是被妙紫的亲友对待她的态度所影响,李大佑的语气也跟着小心翼翼了起来。
“嗯。”不确定燕炀究竟跟警方说了什么,让他们非得找她问话不可,妙紫选择以最无疑义的单音节字回答。
“你是否有看到他跟一个男人争吵?”
“有。”
“那人离开之后,你就一直和燕炀在一块?”
妙紫又握了握拳头,秀颊垂得更低。
“妙紫?”夏慕翔蹙了蹙眉,轻柔的提醒女儿。
妙紫忍住全身颤抖的冲动,知道继续下去,必然会引起父亲的怀疑。
不!一定不能让爸爸知道。他若晓得,会对她很失望吧?
想到这里,勇气自内心深处泉涌而出,她突然抬起头,一双原先显得忧郁无神的眼眸,这时候被一股明亮、坚毅的光彩所取代,一丝甜美的笑意泛上她毫无血色的双唇。
“是的,当时我害怕极了,因为那人是被燕先生给打出房间,我站在走道上,直到那人离开。”
“后来呢?”见她显然不再害怕了,李大佑抓紧时机追问。
“后来……”她的声音微颤,但很快的又重新振作起来,语调轻快的道:“燕先生要我别害怕,很亲切的跟我谈了一会儿话后,我就和他说想去找怡孜,要她送我回家,因为这次去打工,我没有跟爸妈讲……”她的声音小了下来,充满歉意的看向父亲。
夏慕翔宠溺的拍了拍她的手,无言的传递他的谅解。“下次不可以再瞒着爸妈了,知道吗?”
“谢谢爸爸。”妙紫眼一红,投进父亲怀里。
怪不得有人说女儿是父亲的前世恋人,看他们父女情深的样子,李大佑不由得信服。他清了清喉咙,问道:“所以在爆炸发生时,你是和燕炀在一起?”
妙紫表情一僵,提醒自己不要再回想了,就当成是一场噩梦吧。她硬着头皮回答,“嗯,后来我就下楼找怡孜了。”。
她索性赖在父亲怀里,只有这副宽阔、温暖的怀抱,才能给她最无私的关怀和最体贴的安全感。她不要也不愿再想起那一幕,永远都不要想起那个人!
她贪婪的嗅闻着父亲的气息,但愿永远停留在这副怀抱,接受父亲的保护,这样就不用面对那人悍猛的侵略气息,和自己危险的反应了。她将脸埋进父亲怀抱,不愿离开;夏慕翔也由着她撒娇,轻轻拍抚她的柔背。
李大佑起身告辞,夏慕翔因为爱女紧搂着他不放,只好请妻子代为送客。怡孜本来想留下来陪妙紫,也在这种难以介入的情况下,识趣的离开。
妙紫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伯父都是这么疼爱子女的,还是对她特别?怡孜不禁有这样的疑惑。
“妙紫?”
客人都离去之后,夏慕翔的声音咯显严厉。
多年执业律师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并不简单。不是他信不过女儿,而是燕炀的名声会让所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父母提心吊胆。他担心妙紫受了欺负却不敢讲,如果是这样,他绝不会放过燕炀!
然而,他的呼唤并没有得到女儿的回应。夏慕翔感到奇怪的微微推开女儿,发现她闭着眼,一张原本还苍白似雪的脸此刻泛着桃红,他吃惊不已,轻拍她的颊,那里烫热得吓人。
“妙紫!妙紫……”他频频呼唤,却唤不醒爱女,急忙抱起她,对回到客厅的妻子叫道:“快请孙医师来,妙紫发高烧!”
透明如醇蜜的阳光下,女敕绿的叶片簇拥着鲜艳的花朵,万物显得欣欣向荣。
坐在阳台上往下看的妙紫,被一阵四月的微风拂过花瓣般娇女敕的脸,突然羡慕起沐浴在阳光下的植物。她信步走出房间,缓缓下楼,客厅里母亲正指挥钟点女佣做清理工作,她停在厅口张望。
她的母亲庄玉卿是全职的家庭主妇,尽管富裕的家境足以聘请管家打理,但是庄玉卿却习惯自己动手,只找了钟点女佣固定一星期来帮忙两次。
发现女儿的到来,庄玉卿走过来,道:“你怎么不在房里休息?被你爸爸知道,又要说你一顿了。”
“妈,我觉得好多了。”妙紫赖进母亲怀里撒娇。
庄玉卿拿她没辙。“烧得这么厉害,你要把妈妈跟爸爸吓死吗?尤其是你爸爸,急得差点要送你进医院了。早上去上班时,他还再三叮嘱我要看好你。”
“孙伯伯说我只是感冒,是爸太小题大作了。”
“还说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紧张你。”庄玉卿边说边拉着女儿到沙发上坐下。“中午吃丝瓜糙米粥,配虾仁烩豆腐、牛肉炒芥兰、清蒸鲈鱼,好不好?”
“只要是妈做的,都好。”妙紫嘴甜的道,赢得母亲慈爱的笑容。
“你爸说你太瘦了,要我给你好好补一补。”
“我哪有瘦嘛!连怡孜都取笑我比她少岁,发育却比她还好。”她停顿了二下,有些犹豫的启齿,“妈,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肿了?”
“肿?”庄玉卿瞪大眼。女儿哪肿了?她怎么都不觉得?
“就是……”她羞红着脸,埋进母亲怀里磨蹭。“这里嘛!”
庄玉卿看向她挺立的胸脯,一抹恍然飞进眼里,差一点失笑。
“妙紫,这不叫肿,是你发育得好,多少女性想求都求不到,没必要不好意思呀。”
“可是……我觉得好奇怪……”
“哪里奇怪了?”
“男人的眼光……好讨厌……”她支吾道,缩在母亲怀里的娇躯发抖着,却不是因为害怕的关系,而是想起燕炀捧着她ru房吸吮的那一幕,不由自主的轻颤了起来。
不是下定决心不再想他了吗?不是要把两人的短暂交集当成一场噩梦吗?为何还让他烙下的记忆如鬼魅般随时冒出来纠缠?甚至对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美貌也厌恶了起来?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好看的,不管容貌还是身材。打从青春期身体开始发育起,母亲一直教导她不要对自己的身体变化感到耻辱,那是成长的必然结果。然而她的自信却在遇到燕炀后彻底瓦解,隐隐有自身的美丽会为自己招来灾祸的不好感觉。
“妙紫,我知道你是受到惊吓,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妈要告诉你,这是不正确的。”庄玉卿轻摇着她,严肃的解释。“别人怎么看是对方的事,没必要因为他们不正确的态度而对自身的价值观感到怀疑。怡孜告诉我那晚你瞒着爸爸和我去打工,结果被人纠缠的事了。那是对方的人格有问题,不是你的错。所谓色不迷人人自迷,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妈妈跟爸爸的立场是一致的,不希望你去打工,就算要去,也要慎选工作场所。我们不是对工作有歧视观念,而是若非万不得已,没有父母会希望捧在掌心里呵疼的宝贝去做端盘子、端酒这种服侍人的事;你别看宴会里的宾客衣冠楚楚,其实是良莠不齐,一喝醉酒,什么可怕的事都做得出来。你或许会问为何怡孜可以,但妈要告诉你,若不是家里的经济状况逼得怡孜必须去打工,她必然也不愿去的;而且怡孜比你成熟,对这种事自有应付之道,至少不会像你怕得跌在点心台上呀。”
的确,要是换成怡孜,说不定燕炀会被打得满地找牙,可是他那么强壮,就算是怡孜也敌不过他的蛮力,还有魅力吧。妙紫可没忘记燕炀跳舞时,怡孜看得几乎要流出口水来的模样。
“事情过去就算了,不要再想了,知道吗?”庄玉卿若是知道女儿想的跟她有所出入,说不定会慌得急忙打电话跟老公商议对策。
“我知道了,妈。”妙紫抬起美丽的眼睛,渴望的看着母亲。“人家在床上躺了两天……明天让我去上课好不好?我怕再耽搁,会赶不上教授的进度。”
庄玉卿沉吟了几秒钟,伸手模了模女儿的额头。两天前令人担忧的烫人热度并没有再发生,她微笑的同意。“要是一直到明天早上妙紫都好好的,爸妈就不再帮你请假。”
“谢谢妈。”她甜甜一笑,在母亲颊上印下一吻。
晨光下的夏家是静谧温馨的。妙紫的大哥和小妹都到学校去了,父亲也到律师事务所上班。妙紫得到母亲的许可到花园散步了一会儿,将身体沐浴在阳光下晒得暖洋洋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客厅。
母亲为她准备了一客优酪水果盅,妙紫吃着混合着优酪侞的水果球觉得自己好幸福。她不但拥有一个极为疼宠她的好父亲,还有擅于料理又体贴人的好母亲。沉醉在这样的幸福里,她慵懒的搂着母亲亲手做的凯蒂猫抱枕,舒服的窝在沙发里不想起身。就在她几乎要昏沉沉地睡去时,门铃声忽然响起,将她从睡梦边缘惊醒。
她柔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纳闷这时候会有谁来拜访。母亲轻柔的嗓音从玄关处传来,夹杂着充满磁性的男声。
妙紫不敢置信的眨动雨檐般的两睫看向玄关与客厅的相连处,一双比夜色还要深浓的眼睛带着炽烈的火焰穿透她的视网膜,令她几乎要惊愕得厥了过去。
“妙紫,看谁来看你了?”庄玉卿愉悦的嗓音轻快活泼,透露着少见的女性羞涩。
妙紫勉强振作精神,拼命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然而燕炀似笑非笑的嘴唇所勾起的邪气嘲弄,醒目得不容她否认。
“你怎么没告诉我燕先生是这么彬彬有礼的绅土?害我跟你父亲还在担心呢。燕先生,别见怪,这里坐。”
庄玉卿的声音仿佛隔着一重山飘来,接着是燕炀带着笑意的回答。
“夫人太客气了,这篮水果是送给妙紫的,鲜花当然就是送给夫人。”
“你特地来看妙紫已经很诚意了,还让你带礼物来,真是不好意思。”
“匆促来拜访,给府上添麻烦,我才不好意思呢!”
两人的对谈在妙紫耳边流过,她鼓起勇气再度将视焦对向走到她面前的燕炀。曾在他身上看到的那股野性,被稳重、谦和的气质取代。月兑下刺目耀眼的红色衣裤,高大的身躯被走在流行时尚尖端的优雅西装裹住,狂野的长发也被规规矩矩地束在脑后,哪里见得到一丝桀骜?分明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贵公子。
怪不得母亲会将他当成贵客招待,此刻的他和舞会那天的无赖形象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认识我了吗?妙紫。”
从他性感的薄唇听到她的名字,妙紫只觉得颈背寒毛直竖,一股奇特的刺麻电流经由听觉的刺激直窜人她体内深处。
她暗暗咬牙,觉得那张刻意亲切的笑脸,看起来比死神的微笑还要教她惊怖。抱紧怀里的抱枕,像是要拿这个来保护自己,隔开他对她的伤害,妙紫瞪大一双眼眸。
“妙紫,这位是燕炀先生呀,你们应该见过的,不是吗?”对于女儿的古怪态度,庄玉卿不禁心生狐疑。
妙紫只得赶紧朝燕炀点了个头。
“我看妙紫是一时认不出我来。”燕炀自嘲道。“她大概在想,眼前仪态优雅的男子,和舞会里的野人是同一个吗?”
他幽默的话逗笑了庄玉卿。
“燕先生请坐,我找个花瓶将这束香水百合插上。对了,你喝咖啡还是喝茶?”
“夏夫人别为我忙了。咦,这是妙紫吃的吗?看起来很特别。”他热切的盯着茶几上的优酪水果盅,强烈暗示女主人。
“要不要尝看看?”
“可以吗?”
“当然可以。请坐一会儿。妙紫,要招待客人喔。”
燕炀微笑的目送庄玉卿消失在往厨房的方向,脸上的文质彬彬面具才拿下来。他大咧咧的将紧实的男性婰部挨着妙紫坐下,狂野的眼眸烧着两团烈焰,审慎的在她脸庞盘旋,一双有力的手掌曲握成拳放在膝上。
妙紫乍然见到他时,脸上从写满的不信,继之以惊慌,接着全然恐惧的表情他全一丝无漏的看在眼里,这多少刺伤了他的心,同时领悟到一件事--妙紫怕他!
舞会那晚的亲热,对他是个美好得想要继续追寻的韵事;对妙紫而言,或许只是个欲遗弃而不能的噩梦。
虽然有点伤感情,燕炀却必须承认这点。她毕竟太年轻,对男女间的产生被吸引又想抗拒的心态是正常的。
“听说你病了一场。”
他凝聚万缕柔情的眼光,以及温柔的声音,带来一阵温郁的暖流,好像他真的关心她。妙紫别开眼,不愿意有这种感觉,然而两人间曾有的亲密在这时排山倒海袭上心头,令她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全身为之发热、发疼。
但紧接着而来的委屈、懊恼,也使得妙紫的喉头跟着紧涩。
“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慌乱得想避开他强烈的男性气息,这举动使得燕炀心里的柔情硬生生打了折扣,怒气陡然升起。
发痒的指掌再无法忍耐,他倏地捉住她纤细的手腕,在她的低呼下将她拉进坚实的怀抱,狂猛的俯下唇。
这一吻来得快也去得急,主要是考虑到屋内的女主人,另外就是燕炀无意在这时候跟妙紫亲热,这不是他来的目的。他是来看她,下属打探因她病请假的事后,他就牵挂着她,渴望见她怯弱可怜的丽颜,更希望她在看到他来时绽出甜美的欢迎笑靥,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她敬鬼神而远之的恐惧表情。
“你竟敢!”她气得全身发抖。
燕炀咂着唇,仿佛在回味她小嘴里的甜蜜。他冷笑的道:“我没什么不敢的,如果你以为可以避开我,你就大错特错!”
“你到底想怎样?”她悲愤莫名的怒视他,因为怕母亲听见而尽量压低声音。“我被你欺负得还不够惨吗?你还追到我家里想怎样?别以为我好欺负,你要是再这么过分,我一定要我爸爸给你好看!”
“我好怕喔!”他故意装出一副畏惧模样,令妙紫咬牙切齿,他接着傲慢的扬起一道眉,笑容森冷地道:“一个夏慕翔就可以吓倒我?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爸爸不会让你欺负我的!”她抖着唇强调着。
“是吗?”他冷酷的勾起嘴角,伸手握住她尖瘦的下巴,看进她湿润的眼瞳。“除了我之外,没人可以保护得了你,你最好越早弄清楚这件事越好!”
“你胡说什么?!”她惊慌又迷惘的挣月兑他的钳制。
燕炀心知她什么都不了解,而在她畏惧他的情况下,更不是说明的时机。
其实若不是他太渴望她,破例的对她展开身家调查,也想像不到她与他的关系会这么深。
他们注定是要在一块的,总有一天她会明白。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还想说什么时,庄玉卿热情的声音传进客厅。
“燕先生,让您久等了。”庄玉卿以水晶盘盛来优酪水果盅,燕炀有礼的接过。
“味道真好,夏夫人好手艺。”
“燕先生过奖了,全是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儿。”被他这么一赞美,庄玉卿开心得合不拢嘴。
“夫人过谦了,妙紫一定也承袭了夫人的好本领吧?”
“妙紫被我们夫妻宠坏了,难得进厨房。”
“唉!那真是太可惜了。”他若有深意的朝妙紫看一眼,看得她头皮发麻,好像她没承袭到母亲的手艺有多对不起他似的。
“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告辞。”燕炀道。
“留下来一块用个便饭嘛。”
“虽然很渴望再尝夫人的手艺,可惜我有个约会要赴,改天再来打扰。”
“那……”庄玉卿失望的起身送客时,电话铃声响起,一时之间,她犹豫着该先处理哪件事。
“妙紫送我就行了,夫人有事请忙。对了,如果夏先生有买盛益钢铁和其关系企业的股票,我建议在半年内找时机月兑手,告辞了。”
后半段的话庄玉卿虽听得一头雾水,仍笑咪咪的要女儿帮忙送客,自己则忙着接电话。
尽管有一千个不情愿,妙紫还是顺从母亲的意思,起身送燕炀离开。
从主屋到大门的距离不过四、五公尺,对她却比四、五公里还要遥远。直到停在门口的那辆黑色房车进入眼帘,她才松了口气。尽管弄不清楚他来的目的,但很快就可以摆月兑掉心头之患,对她而言仍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妙紫礼貌的看着司机为燕炀打开后座车门,正想大方的跟他道别,一股强悍的力量猛然袭来,等她弄清楚时,已经被燕炀带进车内。
“放开我!”她惊恐交加的奋力挣扎,无奈捆缚住她的铁臂和胸膛非是她的力气所能抗衡。
“冷静下来,我不会对你怎样。”话虽这么说,但是他其实是想占点便宜的,之前的那个吻根本塞不了牙缝。
妙紫当然不肯信他,也不管是否有用,扯开嗓门就要大喊。
“唔……”
燕炀及时用唇堵住她,吻住了她的抗议的同时,也一点一滴的吻走她的抗拒与矜持。
妙紫瘫在他为折磨得几乎要爆炸的男性身体上,燕炀深深呼吸着她的香泽,勉强控制住几乎要泛滥的。
他抵着她光滑的额头,目光如炬的看进她迷惘的眼眸。
“不管你嘴里是说讨厌我,还是喜欢我,有一件事你绝对无法否认,那就是那天,你的啜泣是因为欢愉,而不是恐惧或厌恶。”
“你……”妙紫几曾听过这么露骨的话,原本就充血的脸此刻更是涨成猪肝红。美妙的胸脯在他的视线下挺立疼痛,她羞窘地别开视线。
“天呀,真不想放开你,问题是你的身体虽然臣服我了,心却是不情愿。为了这个……”他灼热的手捂住她左胸房,感受着她剧烈的心跳。“我甘愿等下去,但最多一年,到时我会等你主动来找我。”
“你休想!”她气愤的叫道。
“是吗?”他邪气的挑了挑眉。“要不要打个赌?”
他自信的态度彻底打击妙紫,一股焦虑的风暴几乎要撕碎她,害怕自己真的会如他预言的去找他。
不,怎么可能?她绝不会这么做!
“这个拿着。”他突然拔下手中的戒指放进她手掌心里。“只要拿这枚戒指来我家,或是公司,都可以顺利见到我。”
“我不……”她慌乱的摇头。
“拿着,你用得着。”
在那双莫测高深的眼眸注视下,妙紫身不由己的顺从。
他打开车门。“下车吧,不然我要后悔放你走了。”
他话声一停,妙紫便迫不及待的跳下车,像只受惊的小鸟逃进夏家的大门内。
燕炀陰郁的目光盯着那道被猛力关上的大门有几秒钟,才命令司机将车驶离。
深深呼吸着车厢内若有似无的蜜桃香泽,开始盘算一年的辰光是短如一瞬,还是长如永远?他迫切的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