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 第八章 作者 : 岳盈

就算天崩地裂,也不及他的话带给她的冲击大。

这是他的床!

善美想要尖叫地否认,把这句话丢回他脸上,顺便抹去他眼里的冷酷嘲弄,要他滚回梦里,可那双直勾勾锁住她的眼瞳太过强悍,也太过危险,锐利得彷佛洞悉了她内心深处的想法,她立刻明白他不是可以被她关在梦里的影像。

他是真实世界里的须颃!

她醒在他的床上!

这番觉悟犹如暴雨劈落,哗哗哗地惊得她手脚发麻,差一点就握不住手中的薄毯。她急忙紧紧捉住,当成盾牌想抵挡他的存在带来的侵略感觉,但两人都知道不过是徒劳无功。

须颃眼里的似笑非笑,彷佛在取笑她的自欺欺人,提醒她,只要他想要,手中的薄毯根本挡不住他强悍的需索。

但就算挡得住他又如何?

至今体肤仍记得他火热的侵略,狂乱的回忆如雨后春笋般在脑海里冒个没完,每一幕都教她血脉偾张,绝望得想要死掉。

她究竟怎会跟他上床?

略过那些只能存在梦境里、不能泄漏给人知道的火热记忆,她努力回到事情的源头。

酒吧是她意识深处最后清楚的记忆,更早之前……

她记起下班时,玉玲突然拉住她,扁着嘴巴,双眼汪汪地瞅来。

她一时不忍心,问她怎么回事。

「今天我生日耶,可该死的李大连什么都没表示,我好可怜喔!」

「妳别哭呀!」虽然不认为玉玲真的很可怜,可是一向见不得人伤心,她还是安慰她道:「我帮妳庆生……」

话还没说完,玉玲便拉她离开办公室,到附近的餐馆吃了顿简餐。

她心想,玉玲还满好打发的,虽然用餐时被迫听她发牢蚤,倒没有太离谱的举动。没想到饭后,玉玲会挤出两滴泪,央着她陪她到酒吧散心。

「那里真的很特别喔。」玉玲神秘兮兮的说,「而且人家不想这么早回家啦,我会越想越难过的,呜……」

基于寿星最大,以及她魔音传脑的哭声令她难以消受,她只好带着半是好奇半是惶恐的心情陪她。

结果所谓的特别只是--

「看到店名没?SUNMAY耶,就跟妳的英文名字一样喔。」玉玲兴致勃勃的指着店招道,在她回过神前,拉着她走进门里。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进酒吧,还坐在吧台上,像个乡巴佬什么都不懂,由着玉玲帮她点饮料。但耳朵还是同样不得闲,听她哇啦哇啦地不停数落李大连,哀怨自己有多可怜,交了这样差劲的男朋友。

她捧着酒,心不在焉的听着,一股复杂的感觉在心里发酵。

是巧合吧?

她告诉自己没必要往脸上贴金,认为店名跟她有什么关联。这世上只有一个管叔,老爱拿她的名字当招牌,但他用的是中文呀。所以这个……是巧合,一定是巧合!但不知为何,这个巧合像一块大石头沉沉地压住她胸口,始终拿不下来。

不知不觉间,她连喝了两杯玉玲为她点的饮料,脑子昏沉了起来。等她再度清醒,就在这里了!

善美下意识的看向腕表,指针在一点的位置,接着注意到所处的房间里并没有开灯,光线却很明亮,那是自窗帘透进来的,显见现在不是深夜一点,是另个白天的一点。

这么说……根据的隐隐作疼,还有脑中一瞬瞬混乱的、火热的记忆,她得到一个结论--他们不可能月兑光衣服纯睡觉,而是一块在床上滚了一夜!

可是她怎会跟他……

她在酒吧醉倒后发生什么事?

夹杂着疑惑的惊惶在善美心里越滚越大,引起雪崩一般的惊骇威胁着她的自制。她极力压抑,不想在他面前崩溃,却无法阻止那股惶恐扩散向全身。

偏偏须颃紧盯着她不放,眼神莫测高深,教她不但失去向他质问的勇气,视线还胆怯地越垂越低,一个不小心便把他充满阳刚魅力的男性给收进眼底,登时又唤起脑海里一幕幕火热的回忆,浑身热血沸腾得更凶猛。

那太羞人,也太鲜活了!

她一定是被酒精蒙了脑袋,不然怎会以为自己在作梦,任由他胡作非为?!

「怎么?舌头被猫刁走,说不出话来了吗?」等了许久,都不见沉溺在羞窘情绪里的佳人回过神来面对,须颃失去耐性地开口。

他声音里的嘲讽很教人生气,可是善美依然紧闭双唇,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第一次在男人的床上一丝不挂的醒来,她早就吓坏了。更惨的是,这男人还是她八年不见的初恋情人,她想都没想过两人一重逢就会干柴烈火般地搅和到床上去。在这种尴尬的情境下,她要说什么呀。

但他大概体会不到她的困窘吧。

善美心酸酸的想。

以他的男性魅力,八成天天都有女人从他床上醒来,不管是历任的女友,还是新交往的对象,总之,他是不乏经验的。

她甚至怀疑他是否还记得她,毕竟两人有八年没见面了。如果这样,她或许比较不尴尬吧?但很快就知道自己在异想天开。

须颃蹙眉凝视她的表情,显示出他根本知道她是谁。

善美沮丧地把身上的薄毯拉得更高,如果可以的话,好希望用毯子把自己闷死,就不用面对他了。

她想,他惯常来往的社交名媛一定不像她这么不大方。

她们个个世故精明、手腕灵活,一定比她清楚该怎么应付这种情况。

尤其是桑茉莉……

这个叱咤时尚界的名模芳名,不管什么时候提起,总像蜂针般螫着她胸房。善美故意忽略胸口的疼痛,强迫自己往下想。

桑茉莉会怎么应对?

想必会落落大方地朝情人轻睐那双媚眼,谢谢他一夜的款待,随即优雅地拥着被下床,寻找自己的衣物到浴室冲洗、穿衣什么的。

她也可以像桑茉莉一样,但前提是,她得先找到自己的衣服。

「妳在找什么?」须颃没好气地粗声质问。

他从来没被人忽略得这么彻底过,善美不仅不理他,还左顾右盼就是不想看他,存心气死他!

没注意到他声音里的不悦,善美床下、床上都找不到自己的衣物,没多做思考便抬头向他回答--

「我的衣服。」

咦?善美胸口一跳,不明白须颃干嘛那么凶的瞪她?

「妳的衣服?」他咬牙切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为何要寻找衣物,根本是把他吃干抹净就想落跑!

他可没那么好欺负!

须颃并不急着向她证明这点,视线慵懒的在她薄毯也掩不住曲线的娇躯绕了绕,直到她在外的肌肤浮上一层艳丽的红彩,嘴角才弯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仁慈的向她指明衣服的去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浴室吧。」

顾不得要学习心目中的社交名媛优雅地下床,善美闻言马上裹着薄毯冲进浴室,任他凉飒的嘲弄声追在身后。

「急也没用,搁在那里才一夜,应该还不够干吧!」

视线在设备齐全的豪华浴室搜索,终于在沐浴间里找到被丢在地上的衣物,善美欲哭无泪。

「挺像霉干菜的。」夹带热气的讽刺直往她耳后袭来,善美全身一僵。

她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追来,还可恶的取笑她!

气恼使她失去理智,转身想要骂人,但立刻知道这是个错误。

一堵光果的男性胸膛等着让她撞上,善美虽然及时煞车,但守在背后的邪恶手掌却轻推了她一把,害她重心不稳的跌进他怀抱,霎时鼻腔里充满他的体味,敏感的身躯隔着薄薄的毯子感受到他雄伟的体魄。

她懊恼地抬起头,对上那双俯视过来的深炯眼眸,那里熊熊烧着热情的火焰,一下子便烧进她失措的身心,将她的怒气和矜持全都融化了。

「我想……它们或许得过几天才能自然干。」他渐渐逼近的俊唇灼热地吐出动人心魂的沙哑嗓音,善美感到双膝无力地轻颤,只能倚靠他强壮的身躯支撑。

「如果我们不干扰它们的话。」他语带双关落下结语,听得善美浑身火热,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湿润着,知道再不推开他,就来不及了。

然而,那双深深看进她灵魂深处的黑眸,彷佛带着一种催眠的力量,教她无法拒绝,只能闭上眼眸,任灼热的男性气息笼罩下来,身心都随着覆上唇瓣的热力而沉沦,指掌松软的放开,薄毯遂失去力量支撑下滑,她贴上他阳刚的曲线,再难回头了……

阵阵咕噜声响却如警铃声般在她胃肠间大作,善美困窘地僵住,下一秒,感觉到服帖的男性胸腔响起一阵奇异的震动,耳室灌进他充满揶揄的低哑笑声。

「都下午一点钟了,难怪妳会肚子饿。」他摇着头放开她因恼羞成怒而挣扎的娇躯,尽管身心仍为她发热、疼痛,但他不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

「橱柜捏有干净的浴巾、浴袍和新的盥洗用具,妳先洗澡,我打电话订披萨。」说完,他深深看她一眼后离开。

没想到他会从大摇身变为体贴的绅士,善美错愕地瞪视着他顺手带上的浴室门,方寸间暖流涌动。

只是……

为什么要订披萨?

灵光一闪的答案,让万般滋味齐涌心头,往事化成披萨的香味重映脑海,追着她甩月兑不去的初恋情怀……

再度拉拢领口,善美检视身上这件过大的男性浴袍。下襬长度足以遮住膝盖,领口也未暴露出一丝春光,然而,袍里空荡荡的感觉还是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可是她别无选择。

洗干净的贴身衣物还滴着水,跟外衣一起披在浴缸上,她还得硬着头皮问须颃借烘衣机和熨斗呢,这可不是躲在浴室里自怜自艾就可以自动办到的。

深吸口气,压抑下心底那股几乎要夺走勇气的慌乱,善美毅然扭开门把,踏出浴室。

他就站在门外等待。

一阵与寒意无关的战栗穿身而过,眼前高大的身影彷佛能遮住她整个天。

但他不再是她的天了!

方寸间熟悉的疼痛让她低下视线,落向他宽阔的胸膛。

红色的V领衫像第二层皮肤般裹住他上身,显露出他媲美男模般的好身材。那结实匀称的线条比她记忆里更加美好,虽然不久前她才抱过那具身体,但那时她以为在作梦,以为抱着的是八年前的须颃,后来又太震惊了,没注意他的身体已经成长得更壮硕、更男性了,以至于此刻的视觉震撼更强烈了。

有短暂的片刻,她好担心灼热的血液会冲破脆弱的鼻腔壁喷出来,他实在是太养眼了。

而他下半身的线条也不遑多让,卡其色的短裤裹住紧实的婰部,露出一双结实、黝黑的长腿,但最刺激她的是他两腿间某个充满活力的部位。

不会吧?

血液冲上脑门,分不清心里的蚤动是慌乱、兴奋,还是不可思议。

他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再度为她!

这个想法让她想要尖叫,心脏跳得又急又快,嘴巴里充满口水,突然失去了去面对他的勇气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她雪上加霜地察觉到充满鼻腔的气味,属于男性沐浴后的清新气息,和她身上的味道好相近。

显然,在把浴室让给她后,须颃到另一间浴室洗澡了,使用的是跟主卧室的浴间里同样的沐浴用品。

这带给她无比亲昵的感觉,同时提醒她,不管她如何刻意地想要洗去他留在她身上的体味,仍然无可避免地沾染到属于他的味道。

就像……不管她如何努力想要忘记他,他依然顽固地留在她心里。

这令她分外感到凄凉,难道今生注定摆月兑不了他吗?

「我正想叫妳呢,披萨都送来十分钟了。」自头顶传来的声嗓带着点抱怨,温柔地轻拂向她。

他的靠近令她双膝发软,善美随即提醒自己不能在这时候陷溺下去,并试图平息体内被挑起的感官反应,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才谨慎地抬起视线。

但一对上他炽热的眼光,她就知道自己又犯了个错误。

他眼里的饥渴彷佛她是道大餐。

警觉到他的,她既慌张又隐隐有股兴奋。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害怕的,可情感的那一面却对他的有了期待。

自己到底怎么了?

她矛盾地蹙起眉。

「怎么了?」不喜欢看她烦恼的表情,须颃逼近一步,审视着她。

「没什么。」她赶紧挤出一抹笑容安抚,往旁移一步,假装不经意的绕过他,往卧室门口走去。「我洗了头,又洗了衣服,所以比较久。」

「看得出来。」他嗓音微嘎的说,视线跟着她移动的娇躯,犹如黑色的火焰般烧向她,「这件浴袍穿在妳身上比我好看。」

这称赞太亲密、也太具攻击性了,激起她脑海里无数狂乱的想象。

他穿过的浴袍就裹在她身上,像情人的身体亲昵地摩擦着她,激起她体内的渴望……这番想象吓得善美差点呛到,她咳了咳,企图掩饰被挑起的生理反应。

「谢、谢。」她顿住脚步,艰难的挤出话来。

意识到继续跟他相处下去,她可能会不顾一切的扑向他索取欢情,善美赶紧切入正事。

「你有没有烘干机和熨斗可以借我?」

俊眉微微一蹙,确定自己的宝贝头脑不可能装这种琐事,须颃耸肩回答,「这要到洗衣房看一看。」

善美闻言苦笑。

她在期待什么!

像他这种大少爷乎时自然有管家服侍他、照料他,所以他不确定自家有没有烘干机和熨斗,都在情理之中呀!

「我知道了。」善美认命地点头道,「我自己去洗衣房,只要告诉我方向……」

「急什么!妳不是肚子饿吗?」他粗鲁地拉住她的胳臂,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带着她走出卧室,穿过充满休闲风味的客厅,来到餐厅。

视线被半掩的窗景所吸引,善美正准备到长窗前瞧个究竟,便被须颃带进舒适的餐椅内。

「吃饱才可以看。」

她懊恼地赏他一个白眼,须颃不为所动,动手打开披萨盒,眼中荡漾着宠溺的笑意,「我订了妳喜欢的口味喔,还有玉米浓汤、鸡翅和果汁。」

「是你喜欢的吧。」善美不给面子的回答。

「什么意思?」他蹙眉。

「喜欢披萨的人是你。」

「妳不是也爱吃吗?」他神情诧异。

「我只是不挑食而已。」她微耸香肩。

「为什么不告诉我?」须颃登时黑下一张脸。

「你喜欢,我也不讨厌,便没想要说。」她别开视线,那时正值热恋,见到他便很高兴,哪里会计较他请她吃什么。

须硕气结,说得好像她有多委屈似的!

枉费他这样处心积虑地想讨好她。

尽管心里不是滋味,须颃无意在两人都饥肠辘辘的情况下,浪费时间吵架。

他叹一口气,「算了。既然妳不挑食,这顿先迁就我吃这个,下一餐再随妳喜欢吧。」

善美闷声不吭,心里已做好打算。

吃饱喝足后,她要尽快闪人,也轮不到他主宰她下一餐吃什么了!

她优雅地喝完玉米浓汤,又吃了一块披萨,暂时满足胃部的需要后,脑筋徐徐转动。

「你把我的皮包和手机放哪了?我都没看到。」离开浴室的一路上,她悄悄搜寻自己的所有物,只看到鞋子和外套,皮包和手机却不知去向。

「皮包和手机?」他咬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困惑的表情好像那是一道费解的数学题,善美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记得有看过它们。」他做下结论。

「你是说你没把我的皮包和手机也带回来?」她不自觉地提高嗓门。

「我应该吗?」须颃眉头蹙起,她以前从来没用过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这让他很不高兴,口吻也恶劣起来,「抱歉喔,我只顾着救妳回来,没想到要救妳的皮包和手机!」

「什么意思?」他干嘛话中带刺?听起来很令人生气耶!

「问妳自己吧!」须颃冷冷地回答,眸光转冷。

从昨晚在PUB撞见她喝醉酒险些沦落登徒子手中,月复内累积的一把混合着嫉妒的怒火,终于在她的挑衅下,忍无可忍地爆发出来,化做连珠炮似的指责。

「酒量不行,为什么跟人家上酒吧喝酒?像妳这样年轻貌美的单身女子上酒吧又喝醉,不是准备来段一夜,便是没大脑。妳想承认自己是哪一种?」

她哪一种都不想承认!

「你有点医学常识好不好!没大脑的人可以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吗?」她反唇相稽,美丽的眼眸冒着不输他的怒火,「朋友心情不好,我陪她去喝酒,有什么不对?」

「她心情不好是她的事,就没有其它会喝酒的朋友陪她吗?两个女人都喝醉了,成何体统?妳知不知道在酒吧喝醉会发什么事?为什么一点都不懂得保护自己?」他语气沉痛的点醒她。

「我……」她承认自己事前没有考虑周详,如果早知道喝醉酒会遇到他,让他给带回家,她一定会不跟玉玲去酒吧。

但就算她有做错什么,他这样数落她,还是让她很难堪。

「我又不知道那种水果调酒会醉人,尝起来甜甜的,像果汁……」

「这种酒才教人最没提防!尤其是妳喝的『冰心火恋』,虽然是水果味十足的调酒,但因为加了伏特加,刚喝的时候口感醇柔,后劲却十足。像妳这种没酒量的人喝了,十成十会醉得不省人事,被人带去卖都不知道!」

「我被人……」她听得头皮发麻,这时才发觉事态严重。

「差一点就失身了!幸好遇到我,把妳从把那个该死的家伙手中抢回来!」

「你是在酒吧里遇见我?」她硬着头皮问。

「当时我正要离开,听到妳那位女伴醉醺醺的阻止对方把妳带走的吵闹声,才能及时出手救妳。」

「原来是这样。」她松了口气。

「与其落在陌生人手上,她当然宁愿是……

哎,她在想什么?

还不就是同一回事嘛!

须颃这家伙竟趁她喝醉,占她便宜,还有脸在她面前邀功!

「要不是我好心救妳,把妳带回这里,妳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他继续以施恩的语气说。

「可是你还不是……」她羞得难以启齿,只能瞪着一双冒火的眼眸谴责他。

「妳搞清楚,是妳主动投怀送抱,可不是我勉强妳!」须颃傲然地绷紧下颚,视线暗示性地扫过她全身,登时羞得她无地自容。

该死的家伙!就算是她投怀送抱,可她当时喝醉了,当他是一个梦,他就不能绅士一点地拒绝她吗?

他却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可恶!

她感到既委屈又困窘,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反驳,同时明白若继续就这点跟他争论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何况还有要紧事要问他。

勉强压抑下冲向眼睫的酸楚,善美着急的询问:「我朋友呢?她有没有事?」

「我怎么知道?」须颃一副事不关己,切了一块鸡肉往嘴里送。

「什么叫你不知道?」满腔的忧虑和着急使得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她又跟我没关系,我管她干嘛?」但话一说出,他就懊悔了。

善美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让他跟着难受,只好安慰性质的撂下一句:「伟铭应该会照顾她。」

「伟铭?」

「PUB是他负责的。」他不耐烦的解释,「我不要谈别人的事了,我们……」

「玉玲是我的朋友,不是别人!」未知朋友安危的焦虑,让她失去自制,泪水哗哗落下,嗓音哽咽,「还有我的皮包和手机,都是很要紧的事……」

看到她掉泪,须颃的态度软化下来,「妳别急……」

「我怎么可能不急!」她蒙着脸,伤心的泣诉,「要是玉玲出什么事,我不会原谅自己的。而且皮包里有金融卡和信用卡呢!万一被人盗用怎么办?更别提一堆证件要重办、挂失、止付……想到这些,我就心烦头痛!」

「我要妳别急的意思是,人不见得有事,东西也未必掉了。」

「啊?」她抬起湿润的眼睫,眼中露出一抹冀望。

「我先打电话问问看。」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他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免得她失望了又怨他。

「问谁?」善美着惫的询问。

须颃给了她一个稍安忍躁的眼神,起身拿起放在角落的分机,按出一组号码。

响没几声,电话便被接起,听筒里传来一阵充满活力的男中音。

「须大忙人,怎么有空打电话来?是不是昨晚分手后,太想念我了?所以……」

须颃表情嫌恶地把听筒拿开了些。

伟铭八成把他所有的电话号码都背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就知道是他打来的,才会一开口便用这么恶心的话招待他。

决定自己受够了,须颃直接切入重点。

「两件事。」

听到他公事公办的口吻,伟铭满腔的热情登时瓦解,咕哝道:「原来如此。」

不理会他的埋怨,须颃继续说:「第一件,昨晚在PUB里闹的疯女……」「人」字还含在他舌尖未吐,便感觉一道冷眼扫来,紧接着听见善美咬牙切齿的提示--

「她叫祁玉玲,不是什么疯女人!」

好吧,祁玉玲就祁玉玲。

须颃快快不乐的对电话线路一端的伟铭改口,「我是指祁玉玲。她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酒保打电话给她男朋友,叫他带她回去了。」

须颃掩住话筒,向善美重述一遍,见她脸上浮现一抹宽慰的笑容,心情跟着大好,正打算向伟铭询问另件事,听筒里传来一阵嘿嘿嘿的笑声,他不由得皱起眉。

「是你自己想知道,还是替什么人问?」话里的探询意味浓厚,显然伟铭爱打听的毛病又发作了。

须颃懒得理他。

「第二件,店里有没有捡到皮包和手机……」他边说边看向善美,无言的向她素求更详细的信息。

「是一款LV的黑色侧背包,手机是珍珠白的……」

须颉对伟铭重复她的提示,眼中充满质疑。

倒不是认为她买不起,而是记忆中的善美性情俭朴,不太可能去买这种奢侈品。

从他的眼神意会到他的想法,尽管善美认为自己没必要解释,但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他误会,别扭的低声说明,「皮包是几年前管叔跟妈妈到欧洲度蜜月时,买给我的。手机也是管叔--」

「管叔买给妳的?」须颃激动地打断她,「他一直知道妳在哪里?」

「知道呀……」她嗫嚅地回答,不明白自己说错什么,惹他这样生气。

「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跟你说什么呀?善美一脸茫然。

「喂喂喂!你在跟谁说话?我都听不懂……」听筒里传来伟铭的抗议。

须颃回过神来,他只顾着质问善美,倒忘了伟铭还在电话上。

深吸了口气,他决定先解决掉他,再来跟善美算帐。

「那些事跟你没关系。你快点告诉我,有没有捡到皮包和手机。」

「啊?那个呀……」

「别卖关子!」他低声警告他。

「好嘛。」伟铭的声音听起来好委屈,但随即精神振奋地回答,「有捡到啦,是你带走的那位小姐的吗?」

「嗯。」

「你把她带回去了?」他越问越兴奋。

「不干你事。」须颃还是习惯性地杜绝他的打探,「你找人把皮包和手机送到我公寓。顺便带两斤低筋面粉、一包细砂糖、一打蛋、鲜女乃……」

「什么?」

不仅线路一端的伟铭一头雾水,善美同样越听越狐疑。

须颃想做蛋糕吗?

「我家里的冰箱是空的。」须颉难得地解释了起来,「还需要新鲜的蔬菜、水果、肉、鱼……就是一般的家常菜。你找大厨拿主意,问他还有哪些厨房里会用到的酱料、油品、酒什么的,都帮我买来……」

「要不要锅碗瓢盆?」

「我这里有。」须颃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讽刺,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跟服饰店订了些衣服,如果他们还没空送出来,顺便帮我拿来,就先这样……」

「先这样?!」伟铭怪叫,「敢情你拿我当跑腿的呀!」

「又没叫你亲自送,随便找个人帮忙送就行了。」

「为什么不让我送?」伟铭听了更加火大,叫他做一堆事,居然连给他一个打探究竟的机会都不肯给,太过分了!「我还想知道昨晚你带走的那位小姐有没有事呢!」

「她有没有事,都跟你没关系!」

「那么凶干嘛?」

察觉到自己语气失控,须颃很快冷静下来,放缓语调说:「总之,除了你外,找谁帮我送都行!」

「为……」

「我的私事不欢迎人打听!」他粗鲁地挂下电话,希望伟铭已经充分了解他的意思,不会跑来搅局。

他跟善美之间有太多问题需要厘清楚,禁不起任何人的打扰。

然而,累积多年的疑问岂是三言两语可以问清楚的?

他看向善美,凌厉的目光彷佛能穿透她每个思绪,吓得她一颗心悬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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