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廷正想杀商大娘祖孙,杀鸡儆猴快意思仇,剑已挥出,在千钧一发中,突传来剑下留人的叱喝声。
在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之前,按照规矩他必须住手,因此,剑势上升,削掉了商大娘的包头与一簇头发。
是个身手矫捷,灰髯拂胸的雄伟中年人,年约半百,长发略现斑白,气概不凡,人才一表。
他一听对方的姓名,不由一怔,收剑问道:“阁下是武林人么?”
高武摇摇头,沉静地说:“区区只练了些拳术,用来活动筋骨而已。”
“阁下曾经到过安庆府么?”
“不错,区区曾任安庆府学……”
“哦!原来是高教渝,失敬了。”
“尊驾是……”
“学生桐城方士廷,家父是披雪阁主人。”
高武一怔。哦了一声欣然地说:“你……你是秀山公的公子?”
“是的,学生在学舍的名字叫修志,小名麒。”
“呵呵!我记起来了,五年前我最后一次至学舍监考,听说你已经出外游学去了。
你不是廪生……”
“学生不在额内,因此受教机会不多。但武公名重儒林,文章道德举世同钦,学生深以曾两次听诲而为荣。”
“呵呵!贤契这么一说,老朽深感汗颜。其实令尊方是名重儒林的俊彦,举世同钦的学者;哦2贤契这里是怎么回事?”
“学生不才,弃文习武,目下任职九江一等一级巡捕,奉上谕前来缉拿白莲会女妖与杀人匪首。”
高武一怔,说:“贤契不是说笑吧?这位汪兄是规规矩矩的人,与老朽交情不薄且是近邻而这几位姑娘,也不像是……”
方士廷心中一转,吁出一口长气说:“武公既然与姓汪的交情不薄,且是近邻,学生不敢在此放肆。总之,这些人全是杀人凶手,姓汪的包庇匪头,难辞其咎。武公不是武林中的人,自然不知他们的底细。学生暂且放过他们,不敢惊扰武公的清静。”
“这……”
“学生有一不情之请,尚祈俯允。”
“贤契,但不知……”
“请武公在这三两天中,暂且离开一两日。”
“贤契的意思是……”
“学生好悄然将他们擒捕归案。”
“这个……”
“学生公务在身,告辞,日后有暇,当趋府拜望。”说完,一躬到地,转身便走。
“贤契,老朽的蜗居在北面不远,何不前往小坐?”
“学生须知会同伴一声,以免他们前往惊扰武公的清静,容后拜见。”他再次拱手,扬长出门走了。
晴天霹雳一群人,大感意外,怎么这个凶神凶煞,竟然轻易地撒手走了。
高武困惑地打量这些人,困惑地问:“逸民兄,是怎么一回事?”
晴天霹雳两世为人,苦笑道:“说来话长,这姓方的是个杀人凶手,竟然投入官府,假公济私……!”
高武不住摇头,正色道:“逸民兄,你们不知方士廷的身世,决不可信口妄论是非乱入人罪。桐城方公名重儒林,道德文章誉满大江南北,家教谨严,有口皆碑。方士廷自幼就有神童之称,饱读诗书明礼尚义。桐城方家是地方的首富,为善从不后人,修桥补路恤贫济难莫不争先。此种人家如果子弟竟然是凶手,未免荒廖绝轮。”
“这个……”
“不过,他为何委身于捕役之流,委实令人费解。他如果肯委身功名,三试名列前茅易如反掌,取进士如探囊取物,为何……晤,其中必有隐情。”
晴天霹雳不好多说,摇头道:“世间出人意外的事多着呢,看他拔剑杀人的凶狠神情,说他是安份守己明礼尚义的书生,未免难以令人心服?”
“他在学舍中,骑射兵法皆极为出色,学舍出身的书生,且能不会武?逸民兄,你们到底是否杀了人?”
“这个……”
高武并不糊涂,登时有点不悦,拂袖道;“区区不过问诸位的事,告辞。”
“武公请留步……”
高武脸色一沉,说:“方士廷是区区的学生,他尊敬区区,不要寒舍附近惊扰家小的安静,区区深信他是一番诚意。在两天之内,相信他不会来打扰尊府,诸位可以放心了。他重视师生情谊,区区岂能令他私尔忘公?因此,区区后天将动身至府城暂行回避,告辞了。”
说罢,拂袖而去。
晴天霹雳绝望地长叹,云姑娘花容惨淡地说,“汪伯伯,还是趁机离开吧,昼夜兼程奔赴高桥村,两天工夫尽可扔月兑他的追踪……”
慧净老尼苦笑道:“你们居然没有看出方士廷的毒计,岂不可叹?”
“毒计?”云姑娘惶然问。
“是的,他在引你们向绝路口上走,正要你们引带他到高桥村,以便大开杀戒。你们引他到高桥村,正好中了他堂而皇之赶尽杀绝的毒计。”
“不会吧?他……”
“你以为他只杀你们几个人便满足了么?不,你们错了,他已经性情大变,已不是往昔的他了,刚才他挥剑将商施主置于死地的怨毒眼神,委实令人不寒而栗。”
“师太认为他……”
“他将跟在你们后面,杀绝于沿途出面帮助你们的人,只要你们一踏入高桥村,今天的故事必将重演。他日下已是负责缉凶的公人,公报私仇任何地方他都敢去,他杀你们是名正言顺,你们杀他便是与国法对立,即使出于自卫,也是法所不容。你们白道英雄的声誉,必将一笔勾销;事实上你已经被他勾销了。唉!大劫临头,危矣!这场大劫,将不知如何了局哪!”
晴天霹雳只感到毛骨悚然,骇然问:“请问圣尼,目下咱们如何是好?”
“依贫尼之见,你们决不可到高桥村,更不可随便投奔朋友处,连累朋友。”
“那……”
“目下……”
门外匆匆进入了龙姑娘与汪英汪华兄妹。汪英不知家中曾经发生了变故,一看众人全在院内,月兑口叫:“爷爷,山中各处到了不少人,不知……咦!爷爷您老人家……”
“到里面商量,圣尼请暂缓离开。”晴天霹雳不理会爱孙,紧张地说。
龙姑娘欢呼一声,向云姑娘奔去,喜悦地叫:“莹姐姐,你也来了?咦!你的脸色……”
云姑娘浑身月兑力,举起刚才被捆得发僵的手腕,欲哭无泪地说:“我闯下了滔天大祸,我我心好痛……”
“怎么了?你……”
“方士廷来过了。”
“甚么?他一他来过了!”
“到里面再说,汪伯伯正在请你的师父出主意。”
众人在厅中落坐,慧净老尼突向龙姑娘问:“玉雯,你到过桐城方家么?”
“徒儿到过。”龙姑娘茫然地答。
“他家情形如何?”
龙玉雯将所知的情形一一说了。老尼姑略一沉吟,脸露喜色地说:“汪施主,目下唯一可走的路,是到桐城方家。”
“甚么?”晴天霹雷讶然问。
“去桐城方家最安全,只怕你们到不了桐城。”
“此话怎讲?”’
“贫尼认为方家是桐城望族,儒林世家,且是地方首富,必将以有子侄出任府吏衙役为耻。因此,方士廷必定不敢返家。只消能安全到达桐城,他必将裹足不前。只怕沿途逃不出他的掌心,他随时可以动手将你们擒住归案,生杀之权在他手中。这一段路危机四伏步步杀机。”
云莹惨然一笑道;“我们不可能逃月兑他的魔掌了,他已经在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
龙玉雯神色肃穆地说:“师父,雯儿想去找他谈谈。”’“谈甚么?去哀求他高抬贵手?不可能的,他已被仇恨迷失了灵智,任何人也无能为力了。”老尼姑叹息着说,忧形于色。
“师父……”
“目下他正要找机会让你龙家的人介入,你知道后果么?”龙玉雯心中一紧,惊然而惊。
商大娘向晴天霹雳问:“培老,你能找来几个人么?”
“找人何用?”
“来一次金蝉月兑壳计。”
“大嫂的意思是……”
“如果我们要逃,那么,该走石根到徽州入浙赴高桥,但我们却抄小径潜赴池州。”
“哦!倒是可行之策。”
“池洲到桐城,不需走安庆。咱们找船从马踏石镇驶入纵阳河,经练潭镇起早,六十里便可到桐城。如果仍走水路。则沿白兔河北上。”
“对,这条路我熟。”晴天霹雳兴奋地说。
“咱们先找人石堰探道,以吸引他们的注意……”
“你们如果派人探道,必定凶多吉少,他一动了疑,你们大事去矣!”老尼姑急急地说。
“依圣尼之见……”
“兵贵神速,今晚就派人越山向石根飞赶,不可走道路,引他向东追。而你们则进入九华深处,向池洲急行,在荒野找一艘渔舟上航,或许可有出路。”
龙姑娘一挺胸膛,说:“师父,雯儿带人引他向东追。”
“这……”
“师父请放心,他这人硬不起心肠,任杀任剐不与他顶撞,料亦无妨。”
“但他……他已性情大变……!”
“雯儿认为,一年光陰,性情不会变得太多,雯儿自会临机应变缠住他的。”
“也好,你就请汪施主派给你几个人差遣吧,一切千万小心。”
众人计议一番,仔细研讨金蝉月兑壳计的枝节问题,由晴天霹雳主持大局,计议停当,分头准备。
整天,负责监视四周动静的人,先后发现了三五个形迹可疑的人,在附近远远地窥探。
九子山房附近,确是有人暗中监视。
夜来了,天色一黑,监视的人向前推移,移至可以监视全屋的地方布哨。
三更天才是江湖人活动的时光,但九子山房的人,掌灯时分便开始移动。
首先,是一个黑影悄然溜出,蛇行潜伏向北面的九华精舍接近。
第二个黑影稍后也出来了,走的方向也是九华精舍。
共是八个人,从九个精舍的东面悄然溜入山林中。
监视的人发出了信号。不久,七星盟的高手纷向东面的崇山峻岭狂追。
方士廷果然上当了,他料定晴天霹雳一群人,必定向东逃向徽州府入浙,因此毫不迟疑的狂追。
翔云峰一带林深草茂,地势幽僻,黑夜中极易隐身,八个逃亡的人熟悉地势,而且是有意引诱,因此追踪的人不易追踪,但也不至于完全失去他们的踪迹。
破晓时分,已经远离九华六十余里,接近了古陵阳镇,追兵大至。
龙玉雯仍是女装,但她穿的是白衣,追的人以为她是云莹。因为云莹行走江湖时喜穿白衣。
其他七个皆是中年人,他们都是晴天霹雷的好友与仆人,一夜奔波,在山腰中盘折,翻山越岭不辞辛劳,为友尽力不以为苦。
他们已经找到石根县城的小径,在朦胧晨光中,有人喘出一口长气说:“陵阳山到了,还有三十里可到县城。”
这一带除了山还是山,人烟稀少,禽兽众多,所经处惊鸟飞鸣,兽类奔鼠,行踪不易隐起。
小径向上升,远远地,便看到上面半黑地坡顶的森林上空,鸟雀惶然向四面八方飞散,鸣声震耳。
龙姑娘主持大局,她责任重大,希望在天明前不致暴露形迹,能拖延一刻,向池洲逃的人便多一刻功夫逃生,因此她不希望早早被人发现。
“山坡上有人。”她向一名中年人说。
中年人健步如飞向上赶,不介意地说:“山里的人早起不是为奇,很可能是要进城的人。”
“恐怕是追踪我们的哩!”
“不会吧?追踪我们的该落在后面。”
她心中一宽,不再多疑,急急赶脚。
八人鱼贯而行,山径窄小高低不平,脚步声惊起了不少小走兽奔窜,上面的人自然也发现她们了。
第一名中年人距坡顶还有二三十步,坡顶突然升起一个朦胧的人影,嘿嘿一阵陰笑,令人闻之毛发竖立,仿佛幽灵幻现。
中年人一怔,但略一沉吟,重新举步。
坡顶的人影拦在路中,手一抖,铐链声“哗啦啦”怪响,陰森森地说:“你们都来了吧?歇下啦!咱们已久候多时。”
八人事先早有约定,不约而同左右一闪,隐入路两侧的树林;东方天际刚现鱼肚白,相距三二十步,仍然难以看清像貌。
铐链声再响,对方并不追下,叫道:“这附近共有二十名高手,而方爷正在此地恭候诸位的大驾,逃不掉的,出来吧。”
龙玉雯心中暗暗叫苦,大事不妙,被发现得太早了些,真糟!
无论如何,她得设法拖延,能拖延片刻也是好的,因此她蛰伏不动,静候变化。
上面的人得不到回音,重重地哼了一声说,“如果不出来就缚,动手时难免有死伤,难道你们就不想活着到九江?”
八个人仍不加理睬,但也不敢溜走,明知无望,溜走反而会枉送性命,何必做傻事?
上面的人大为不耐,叫道:“晴天霹雳,你这老家伙名列风尘三杰,为何不像个男子汉?姓商的老虔婆,你的名号以后还要不要?”
除了空谷回音,没有任何回声。
上面的人嘿嘿一阵怪笑,大声道:“请方爷示下。”
声落,人影徐现。方士廷换了身黑缎子轻装,浑身黑,黑得令人心中发紧,手中拈了一根箫,佩了一把长剑,在山坡端一站,沉声道:“诸位兄长暂勿离开原处,只须监视着这些人。凡是有意图逃走的囚徒,方可出面拦截,格杀勿论。兄弟下去捉他们,诸位不必插手。”
他缓缓向下走,接近了第一名中年人的匿伏处。
伏在树根下草丛中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喘。
他站住了,久久不言不动。
死一般的静,空气似乎僵住冻结了。
他突然用箫向草丛中一指,冷笑道:“你还不出来?”
中年人知道躲不住了,只好依言缓缓站起。
方士廷一怔,陰森森地说:“姜是老的辣,在下上当了,中了金蝉月兑壳计。阁下,方某并不算完全失败,至少,在下已学到了一件在下难以决定取舍的教训。”
中年人沉声地问:“你学到了什么教训?”
“那就是能杀就杀,不可存妇人之仁。”
“你是说……”
“这是说,最好不要留活口,杀一个算一个,不必拖泥带水。假使昨天在下把汪老匹夫一群人杀掉,且不省事。因此,下次落在方某中的人,都得感谢汪老匹夫与商大娘,感谢他们成全。”
“你……你这是违法……”
“好说好说,那也是不得已的事。那些死囚们逃不了多远的,大江两岸水陆两途眼线密布,不久在下便会迫上他们,他们已注定了身首异处的命运了。”
“你追不上了,阁下。”
方士廷一阵狞笑,笑完说:“即使追不上,也并不表示他们幸运。相反地,那将是在下求之不得的好事。”
“什么?你的意思……”
“其一,方某希望他们引出更多的人出面送死。其二,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么?
云莹与商大娘,都是有根有底的人,方某正要到他们家中登门捉人,岂不是求之不得么?”
“你……你这恶毒的……”
“哈哈!在下今天心情舒畅,不想与你们计较,后会有期。在下要转回去等消息,你们最好也跟回去准备收尸,也许还可以助他们早些去见阎王呢。”
他冷冷地说完,举步向下走。
中年人猛地飞扑而出叫:“恶贼!你不能这样做……”
话末完,人已近身,一掌向方士廷的背心拍去,掌风呼啸有声,劲道极为凶猛。
他候然止步,冷哼一声。
“啪!”掌劲落实,力道千钧。
“克勒!”有骨折声传出。
“哎……”中年人惊叫。飞退丈外,突然脚下失闪,“蓬”一声仰面摔倒,发出了痛苦的声吟。
他头也不回,重新举步向下走。
玉雯心中大惊,长身暴起,白影一闪,便到了路中,拦住去路颤声叫:“士廷……”
他吃了一惊,月兑口叫:“咦!是……是你?”
昨天,他看到了慧净老尼,龙姑娘的出现应该不算意外。但昨天龙姑娘不在场,今天突然见面,仍然令他感到震惊。
出现他眼前的龙玉雯,给予他的印象仍然是那么鲜明,那么清丽,那么动人,比年前更成熟,更秀逸。
不同的是,她的眼神是那么忧悒,神情又那么哀怨,那么怯弱……令他感到有点歉疚。
这一瞥间,他也看到了往日相同的感情。
她,那眼波,仍是那么一往情深,更多了一些令人怜惜的情意。
是爱?是恨?
潇湘种下的情苗并末泯灭,往日的倩影如在目前。
“士廷哥……”
颤抖凄迷的呼唤声,令他一阵心颤、一阵心酸、一阵难以抑止的激情。
时光在倒流,过去了的并未过去。
幻影,倩影。是耶,非耶?
他忆起当年的海誓山盟,幻想起永州府铸情的爱的诺言。
回忆是心酸的,他不能回忆。
他脸上恢复了冷傲的神色,不自觉地向后退,口中本能地叫:“你走开,不要碍我的事。”
姑娘的凤目中,热泪夺眶而出,颤声道:“大郎,我记得辉山东麓,你对我所说的……”
“闭嘴!”
“那日……我也记得我所说的话,舟中共患难,身心已属君,如你三长两短,我不独活……”
“住口!”他暴怒地叫。
“你可以收回你的诺言,而我不能……”
“我警告你,你少给我甜言蜜语,你如果不知趣,小心我要杀死你。”
姑娘不怕他的威吓,已走近他面前,泣道:“你杀吧,杀一个爱你的人,便可以证明你是个大丈夫了。士廷,大郎,不管你变得如何冷酷,如何无情,但在我的心目中,你仍然是在湘南那位侠骨柔情的方大郎……”
“住口!那位方大郎被你们兄妹俩……”
“大郎,我自始就未将你看成凶手……”
“啪”一声响,他一耳光将姑娘击倒在地。“凶手”两字,激起他满腔仇怨之火,厉声道:“你说得好,但在下已不在乎旁人指摘我是凶手了,你可以向天下人宣扬,说我方士廷是凶手,我也不在乎。”说完,他一跃三丈,如飞而去。
“大郎……!”她狂哭狂叫,奋起狂追。
她怎能追得上方士廷?追了两三里,前面早已不见人影,空山寂寂,草木森森,鬼影俱无。
“大郎……”她狂叫一声,脚一滑,只感到一阵昏眩无情地袭来,胸口一阵痛,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身躯向下一沉,“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蓦尔昏厥,不知人间何世。
方士廷的同伴过去了。她的七位同伴也过去了。谁也没发现她跌在路旁的山沟内。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醒来了。
日色行将当顶,她整整昏厥了两个时辰。
她头晕脚重地爬起,发现自己跌在丈余深的山沟中,胸前有血迹,血迹已干了。
还好,并末受伤,沟中草浓而无石,跌在上面仅头部撞在沟壁上肿起一块而已。
她一阵心酸,含悲忍痛爬上了路面。
蓦地,她僵住了。
她本能地伸手拔剑,可是她失望了,这次前来诱敌,她并、末带剑,伯引起方士廷的误会,连寸铁也未带上。
“哈哈哈哈!和尚,你认得这位俏姑娘么?”有人狂笑着问。
路东端,大踏步来了四个人,因见她从下面爬了上来而站住了,相距不足三丈。
她认识两个缺了耳的老家伙,正是在湘南漏网的神偷丁彪,鬼窃胡林。刚才发话的人,就是神偷丁彪,这个老贼自然认识她,故意有此一问,她便知老贼不怀好意了。
另一人是个胖和尚,佩了一把戒刀,猪眼中异光不同外射,血盆大嘴露出两排黄黑色的大暴牙。
走在最后那人,年约花甲,干瘦而高,仙风道骨颇有几分气概,颊上无肉,一脸刻薄像。一双老眼明晴不定,很难令人看出喜怒哀乐各色表情。
胖和尚桀桀笑,说:“这是朵带刺的花,她是龙飞的妹子,妙哉!”
鬼窃得意地狂笑,怪腔调地说:“丫头,你在湘南的威风何处去了?”
她冷哼一声,欺进说:“你两个该死的老贼,你们的徒子徒孙全被家兄锄除净尽,只有你两个漏网,活在世间你不感到惭愧?本姑娘今天又碰上你们了。”
鬼窃向后退,怪笑道:“慢来慢来。咱们神偷鬼窃两个人,自然不是你的敌手。但咱们这两位同伴,却有你受的了。”
胖和尚梁梁大笑道:“我,不戒和尚了空。”
干瘦老人也目无表情地说:“老夫三绝神君左丘永明。”
姑娘大吃一惊,失声叫:“南海双残!”
神偷丁彪怪笑道:“不但南海双残来了,这两天中,燕山双圣即将从京师南下,天下群雄大会九华山九子寺,咱们是第一批赶来应约的人。你知道这次九子寺群雄大会,所为何来?”
姑娘冷笑一声道:“群魔大会,除了天下大乱之外,还会有何好事?”
“哈哈!不错,告诉你,咱们是专为云龙双奇而来的,先把你弄到手,咱们已成功了一半。”
三绝神君左丘永明困惑地盯视着不戒和尚,讶然问:“和尚,你怎么认识她是龙飞的妹子?”
“哈哈!贫僧认识老尼姑慧净,当然认识她,可惜她却不认识佛爷我。”
“哈哈!你们不是互相认识了么?”鬼窃怪笑着说。
不戒和尚大踏步向姑娘走去,眯着猪眼怪笑道:“老尼姑二十年来,与贫僧先后拼了九次命,谁也没有占便宜。小娘子,你认为你能逃得过佛爷的解月兑禅功一击么?你尽管出手,佛爷陪你玩玩。”
姑娘有自知之明,心中早虚,猛地飞退两丈。
可是,不戒和尚已如影附形跟到,一声狂笑,大手一伸,巨灵之爪像是山鹰之爪,抓向她的酥胸,控制她的双侞,色胆包天。
姑娘一咬牙,吸月复收胸双腿齐飞,人向下躺,也来一次陰狠的猛攻,袭取和尚的下陰要害,存心拼命了:
和尚火速扭身,巨掌疾沉,猛地一拂。
双方都快,快得令人目眩。
姑娘的腿,擦过和尚的臂外侧。和尚的掌,却变爪扣住了姑娘的右小腿。
和尚一声长笑,向上一掀。
“蓬!”姑娘摔倒在地。
和尚再次狂笑,猛地扑下。
姑娘临危拼命,扭身一腿急扫。“噗”一声响,扫在和尚的右腿侧,如中坚甲,只感到整条腿发麻。
和尚浑如末觉,像一座山般压下。
她一声厉叱,左手抓向和尚的五官,右手猛扣和尚的咽喉,真力发如洪涛。
修为相差太远,一切徒然。和尚双手一分,便抓住了她的双手向外张,将她压在地下,胖脑袋直迫向她的粉颊,酒臭与脏臭刺鼻,向她怪笑道:“老尼姑末出家前,是个命犯桃花的美妇艳姬,她所收的女弟子,似乎更是出色哩!哈哈哈哈,小娘子,佛爷艳福不浅,你跟着我,保证你一生受用不尽、哈哈!”
姑娘被压得受不了,眼看和尚的臭嘴要吻向她的樱唇,不由心胆俱裂,正待用口咬舌,宁死不辱。
神偷鬼窃与三绝神君在一旁怪笑,不以为怪。
正危急问,突传来一声大叫:“你们怎么了,不像话。”
听口音便知不是男子汉,果然是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身后站着一个英气勃勃的年青人,都带了包裹佩了剑,风尘仆仆。
三绝神君陰陰一笑,冷冷地说:“活阎婆,好久不见,一向好?”
不戒和尚擒住姑娘挺身而起,也接口叫道:“老太婆,少管闲事好不好?少说些不中听的话,绝对死不了。”
活阎婆老脸一沉,一声冷叱,闪电似的冲到,猛地一掌拍出叫:“贼和尚怎敢放肆?”
不戒和尚丢下了龙姑娘,也一掌封出叫:“你少臭美。”
“啪”一声响,双掌接实,同时后退两步,脸色一变,谁也没占便宜。
三绝神君突然插入,不悦地叫:“你们两人怎么啦?像死对头一样,一见面就要较量,动口又动手,难道真要有一天打出真火来,拼个两败俱伤么?活阎婆,今天可是你先动手,没借口吧?”
活阎婆重重地哼了一声,冷笑道:“要不服气,你们南海双残可以一起上。”
三绝神君居然不冒火,冷笑道:“老夫可没那么多闲工夫与你纠缠,你活阎婆说大话心眼小是无人不知……”
话未完,年青人大踏步而上大声叫:“三绝神君,你敢当面出言无状损人?”
三绝神君鹰目一翻,杀机怒涌地问:“小辈,你是什么人?”
“杜元戎。”青年人傲然地说。
“小子,你不要命了?”三绝神君陰侧侧地问。
“你这是什么话?”
“在我三绝神君面前,没有人敢如此无礼。”
“你想怎样?”
“老夫要教训你。”
“你试试看?”杜元戎傲然地说。
三绝神君向杜元戎走去,冷笑道:“不是试,而是要剥你的皮。”
活阎婆嘿嘿笑,说:“三绝神君竞敢夸下海口,要剥天机真人的亲传弟子杜元戎的皮,咱们让开,看他是否能剥得下?”
三绝神君大吃一惊,骇然止步道:“活阎婆,你说他是八部天龙天机真人的弟子?”
活阎婆仍然嘿嘿笑,撇撇嘴说:“不信何不试试?”
八部天龙天机真人,号称玄门第一机手,二十年前,八部天龙四个字,江湖朋友武林豪杰莫不闻名丧胆,是亦正亦邪亦侠亦魔的怪人,不但道行高,玄功盖世功参造化,打遍天下无敌手。曾经在洞庭湖君山,与当时横行天下的山海夜叉曾斌恶斗三昼夜,从陆上打至水底,从君山打至城陵矾,最后双方自罢手,各奔前程,胜负如何?局外人无从得悉,他两人也绝口不提那次的事,曾经躬逢其会的人,也不知底细,这件事曾经轰动武林,群雄惊心。
三绝神君只感心中发冷,凶焰尽消。论辈份,元戎不比他低,出言狂傲不算无礼,他只好打退堂鼓,吁出一口气说:“老朽并不知八部天龙前辈收了门人,杜老弟休怪,多有得罪,老弟海涵。”
杜元戎傲然一笑道:“在下出道不足百日,追随阎婆婆闯荡江湖历练,无意开罪诸位高人名宿,但从不畏事,阁下如果肯赐教,在下无不欢迎。”
不戒和尚听得心中早火,冷笑问:“杜施主随八部天龙学艺多久了?”
“十八年。”
“哦!施主今年贵庚?”
“年届二十八,和尚有何高见?”
“令师以五雷天心掌威镇江湖,号称武林一绝。施主练了十八年,大概恰好筑基,有三成火候么?”
“和尚,你认为在下会告诉外人么?”
“彼此是同道,想必无妨。”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知道。”杜元戎冷冷地说。
“是不是露两手给咱们开开眼界?”
“不。”
“那……”
“和尚与在下印证几招,便可以知道在下的五雷天心掌有多少成火候了。”
这等于是向和尚叫阵,可把不戒和尚挤得下不了台,猪脸通红,恼羞成怒地说:
“有何不可?佛爷就领教施主的宇内绝学五雷天心掌。”说完,吸口气立下门户,又道:
“施主请赐教。”
龙姑娘被制了袕道丢在一旁,心中暗暗叫苦。
活阎婆向外退,向三绝神君陰陰一笑道:“南海双残在江湖走动,形影相随,遇上强敌便联手合击,今天你居然袖手,岂不可怪?”
三绝神君向外退,冷冷地说:“双方印证,并非拼命,在下为何不袖手?”
“印证必有失手的时候,万一失手,南海双残便成了单残了。”
“活阎婆,你可能怀有恶毒的陰谋,可明显地看出你故意在挑拨是非,兴风作浪。”
“哼!老身是一番好意,你少给我乱套罪名,你不听就拉倒。”
不戒和尚了空心中不无顾忌。人的名,树的影;强将手下无弱兵,名师出高徒,八部天龙的弟子,岂会是庸手?因此他不敢大意冒失进击,探守势严阵以待。
杜元戎并不将包裹解下,居然客气地行礼,说声“得罪了”方迫进抢攻,反掌拂向和尚的右胁肋。
和尚右掌也反拂七招,扭身进左步,一声虎吼,左掌发似奔雷,按向杜元戎的胁背。
按理,和尚拂掌化招,拂的部位是杜元戎的右肘,杜元戎如不撤招,右肘必毁,非撤不可,那么,撤招便暴露胁背空门,势必自救被迫闪退,先机即失。
岂知杜元戎不撤招,沉肘翻掌一钩,便扣住了和尚的脉门,扭身一带之下,和尚马步浮动,攻胁背的一掌自然落空,反而被杜元戎的左掌贴上了右肩背琵琶骨。
“哎呀!”和尚惊叫,向下一挫,正想探出左手攻袭对方的胁月复,却晚了一刹那。
杜元戎一声长笑,掌力骤吐,左手一松。
“蓬”一声怪响,不戒和尚会飞,狂叫一声,向前飞起,远出丈五六,“砰”一声摔倒在地。
“承让承让。”杜元戎跟上伸手搀扶笑道。
和尚全身都软了,脸色灰败,想拒绝对方的搀扶却力不从心,踉跄站稳吃力地说:
“你好……好狠,伤……伤了佛爷的内腑。”
“抱歉,在下不知大师竟然受不了一记轻掌,得罪得罪。”社元戎歉然地说。
“你……”
活阎婆撇撇嘴,接口道:“杜公子的掌力可化铁熔金,这一掌他已经手下留情,你只怪自己学艺不精,怨不了人。”
三绝神君摇头苦笑,耸耸肩说:“名师出高徒,和尚;不必怨天尤人,认栽吧。”
杜元戎一照面便将大名鼎鼎的不戒和尚一掌击飞,干脆利落迅捷如电,手法平常但却出神入化,委实高明。
神偷丁彪大喜,雀跃地叫:“有杜小友出面,江湖甚幸,武林甚幸。”
活阎婆一怔,鹰目一翻,问道:“喂!你是什么人?”
神偷鬼窃名列汀西八怪,在江湖上只算是二流人物,不成气候,难怪活阎婆不认识他。
“在……在下姓丁名彪。”
“丁彪?哦!你是……”
“他是汀西八怪的神偷丁彪,那位是鬼窃胡林。”三绝神君抢先说。
活阎婆不屑地撇撇嘴,向三绝神君问:“你们在此地有何贵干?那位小姑娘是怎么回事?”
“咱们至九子寺应九天玉龙之约,你们呢?”
“三月前,老身接到沧海客权老的手书,邀请老身至九子寺策划对付四明怪客。”
“哦!咱们有志一同。”
“九天玉龙也来?”
“他是主人之一。”
“那就一同前往好了。这位小姑娘……”
“她叫龙玉雯。婆婆少在江湖走动,大概不知道近来江湖上小一辈人的动静。”
“听说近五六年来,四明怪客老匹夫的两个门人,在江湖出尽风头……”
“老匹夫只有一个门人,另一人是披云小筑崔婆婆的弟子。老匹夫的门人叫龙飞,老虔婆的弟子叫云雷,称为云龙双奇,确是出尽了风头。”
“不错,老身听说过这两个小辈。”
“这小丫头是龙飞的妹妹。”
“哦!”
“因此咱们在此地整治她。”神偷丁彪接口。
杜元戎哼了一声,手一伸,便抓住了神偷的左肩,大拇指直扣肩井袕。
“哎……”神偷怪叫,双膝一软。
杜元戎冷笑一声,说:“你们整治一个小姑娘,算那一门子好汉?”
神偷毗牙咧嘴地叫:“老弟,你……你不知道,这丫头武艺不差,把咱们江湖同道迫得好惨,她兄妹两人,把江湖闹了个鸡飞狗跳,你问她看看,看她到底杀了多少江湖人,便知咱们为何要整治她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即使她不好,杀了她也就够了,在下反对你们一群前辈,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凌辱她,在下要管。”
不戒和尚叫道:“不能杀她,咱们要利用她将云龙双奇引出来。”
鬼窃胡林也说:“云龙双奇被引出,四明怪客自然也会出来送死。去年九天玉龙偕同天下群雄大闹高桥村,反而被四明怪客杀得落花流水,这次如不将他们除去,今后江湖道上,谁也休想混了。”
三绝神君也沉静地说:“令师当年行道江湖,与那时号称天下第一高于山海夜叉齐名,同样不容于那些自命侠义英雄的匹夫。四明怪客是宇内三剑之首,虽不曾与令师交过手,但老匹夫图谋令师的陰谋,却是尽人皆知的事实。自从山海夜叉与令师隐世之后,二十年来,江湖已是宇内三剑的天下。而且三剑的门人已经兴起,七年,云龙双奇的声誉已如日之升,江湖上谁敢与他们分庭抗礼,必定下场够惨。因此咱们这些人,皆是应朋友之请,至九子寺应约,共除此獠。阎婆婆与沧海客交情不薄,这次也应邀出山,群策群力共谋对付宇内三剑,成败在此一举。令师如果出山,相信他也不会袖手旁观。老弟既然初出江湖历练,这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杜元戎放了神偷,说:“阁下所提到的人中,在下已从家师口中听说过好几个人的名号,但这些人在家师口中,算不了甚么人物。只有那山海夜叉其人,家师将其列为唯一的对手。”
活阎婆淡淡一笑,问道:“令师可曾提过药师其人?”
“是不是一个姓何的人?”杜元戎反问。
“对,姓何,名涤尘。”
“家师曾经提及过此,但语焉不详,他这人……”
“那是个神秘万分,神龙见首不见尾似的怪人,听说山海夜叉的归隐,是这个人所促成的。”
“这人的道行很高么?”
“不知道。”
“艺业如何?”
“不知道。”
“名头如何?”
“不知道。”
“废话。”杜元戎冷冷地说。
“不是废话,而是实有其事。”三绝神君说。
“这人目下在何处?”杜元戎问。
“世间知道这人行踪的人,恐怕屈指可数。令师也许知道,老弟何不问问令师?”
“家师不再出山了。”杜元戎泰然地说。
“哦!可惜,不然咱们可请九天玉龙专程去请令师出山,岂不……”
神偷鬼眼一转,突然接口道:“即使天机仙长重出江湖,也不易对付字内三剑。”
杜元戎虎目怒张,厉声问:“甚么?你小看家师么?”
神偷打一冷颤,陪笑道:“老朽并无此意,岂敢小看……”
“谅你也不敢。”
“是的,老朽天胆,也不敢小看了贤师徒。老朽之意,是指他们人多势众,令师一个人委实照顾不来……”
鬼窃已看出神偷的心意,立即接口道:“老偷兄,你简直该打。想当年,天机仙长横行天下威镇江湖时,宇内三剑只可算是二流人物,根本就不敢与天机仙长照面。虽则宇内三剑目下仍在江湖现世,经验日增艺业修为日渐精纯,但想与天机仙长比高下,那是妄想。如果我所料不差,杜老弟一个人,便足以对付宇内三剑。依我看来,三剑已是古稀以上年岁的人,眼看已到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境界,唯一可虞的是云龙双奇两个年青力壮的小辈而已。”
两个老奸鬼一弹一唱,顿时便激起了杜元戎的好胜之念,虎目一翻,沉声道:“在下负责对付云龙双奇,你们的人中,有谁可对付宇内三剑?”
三绝神君也以工于心计见称,陰陰一笑道:“据在下所知,还没有人可以对付得了那三个狗东西,因此以偷袭为主,群殴次之。”
“啐!你们真没出息。”杜元戎不屑地接口。
“老弟可不知那四明怪客是如何高明难缠……”
“也交给在下负责好了。”杜元戎傲然地说。
活阎婆嘿嘿笑,向三绝神君打眼色,说:“老身在途中遇上杜公子,说过请他来九子寺见见世面,以便结交一些同道,日后彼此有个照应。他是客人,怎么你们把所有的重担子往客人身上推?真不像话。”
三绝神君耸耸肩,苦笑道:“阎婆婆,不是咱们推卸责任,而是那四明老贼太过利害。据在下所知,沧海客是走投无路,才致书邀请你出山专门对付四明老碱的。如果你能胜任愉快,那就不用劳动杜老弟的大驾出面下。”
“老天,老身怎接得下那老贼?算了,老身可不愿睁着眼睛往老贼的剑锋上闯;你们还是另请高明,让老身多活几年好不好?”
杜元戎拍拍胸膛,傲笑道:“婆婆不用担心,一切有在下担当。喂!咱们何时动身赴九子寺?”
“马上就走。”三绝神君说。
“好,这就走。”杜元戎迫不及待地说。
不戒和尚指着委顿在地的龙姑娘道:“这小丫头要不要带走?”
“毙了她算了。”杜元戎不加思索地说。
“毙了她,便难将云龙双奇引来啦!”
“这……”
“贫僧负责带她走好了;”
杜元戎哼了一声,大声说:“你这和尚是之徒,不能让你污辱她。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不屑在色字头上下工夫乱来。”
“那么,老身带着好了。”活阎婆出面打圆场。
“那就辛苦婆婆了。”
众人开始上路,活阎婆带玉雯姑娘动身。
龙姑娘心中叫苦,五内如焚。方士廷的事,已闹了个天翻地覆,再加上去看的漏网贼九天玉龙兴风作浪趁火打劫,岂不万事休矣?
八部天龙的弟子杜元戊,又插上一脚,真是糟得不可再糟。
她已落在贼人手中,已无能为力了。
在万念俱灰中,她在心中暗叫:“士廷哥,你不能对我这般绝情啊!”
晴天霹雳居住在翠云峰下的九子山房,竟不知山上的九子寺,成了群魔毕集的魔窟。
前来擒人的方士廷与七星盟一群高手,自然毫不知情。
方士迁一口气赶回九子山房附近,会合了七星盟的大爷第一星驼神季翰,与第二星二爷神鹰邓成,说出中了金蝉月兑壳计,火速派人向池洲传信,同时大搜九华山区,认为晴天霹雳一群人可能仍然藏在九华附近。
二爷神鹰邓成真是流年不利,上次在庐山,几乎丧命在龙飞的剑下,养伤三月方拾回老命,这次他带了八名弟兄走西路搜山,又碰上了不幸。
搜至化城寺东南的登山小径附近,刚绕过一座山壁,前面矮林中枝叶摇摇,跃出一名满脸横肉的中年佩刀大汉,一声怪笑,拦住去路:“邓成兄,还记得在下么?久违了,一向可好?”
神鹰一怔,欣然叫:“咦!是五路财神兄,好久不见,你老兄红光满脸,在何处得意?”
两人行把臂礼,寒喧华,五路财神亲热地说:“兄弟在江淮一带混得不错,很想南来拜会你老兄,听说你组成了甚么七星盟,春风得意财源滚滚,正想请邓兄提携些儿呢。
怎样,还过得去吧?”
“托福托福,总算不错。路兄南下,躲到九华山来,出了事么?”
“唉!江湖饭不好混,还不是为朋友的事奔忙?”
“兄弟的秘坛建在池洲,距此不远,何不至敝处盘桓一些时日?一别多年,咱们正好把酒话旧。”
“兄弟听说邓兄在池洲的事。”
“哦!那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知道兄弟在池洲,为何过门而不入,却跑到九华山来……”
“邓兄,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兄弟是昨晚才到的,正有事请邓兄商量。”
“商量?你客气了,好朋友一句话,你说啦!”
“邓兄听说过天聋地哑其人?”
神鹰冷冷一笑,哼了一声道:“岂止听说而已?可说是久闻其名,如雷贯耳。这两个妖孽,可说是江湖败类,为江湖同道所不齿,奸滢烧杀无恶不作,从不讲江湖规矩,替咱们黑道朋友丢脸,他们是一锅粥里面的两颗老鼠屎。残废的人心理不正常并非不可原谅,但他们太过火,未免令人齿冷。怎么,路兄受到他们迫害了?”
五路财神脸色不正常,久久方汕汕地说:“兄弟目下在他们两位前辈手下办事。”
神鹰大惊,骇然道:“甚么?你老兄居然如此下流……对不起,路兄,兄弟言重了。
想当年,路兄你也是个响当当的黑道好汉,劫富济贫去暴锄奸……”
“过去的事,别提了。”
“你……”
“邓兄,你知道,劫富济贫去暴锄奸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黑道匪徒玩法亡命?咱们这种人,早晚会不得好死,何不趁有一口气在,任性而为痛痛快快享些福?”
“路兄,你这种想法太可怕……”
“算了吧!咱们这种人过一天是一天,想得太多便会委屈自己……”
“路兄,兄弟抱歉;目下有要事待办,未克久留,告辞了。”
“慢走。”五路财神沉下脸叫。
“路兄,你……”
“兄弟有件事必须劳驾邓兄。”
“对不起,兄弟忙得很……”
“老朋友这点忙都不帮?”
“从前咱们的老朋友,阁下跟天聋地哑之后。便不要咱们这些血性朋友了,听你说话的口气,便知……”
“邓兄,不要挖苦人了,你是七星盟的盟友之一,大江南北眼线密布,消息灵通,有大量人手可用,务请助兄弟一臂之力。”
“这……但不知有何用得着邓某的地方?”
“请借一步说话。”
“这些都是邓某的心月复弟兄,但说无妨。”
“天聋地哑两位前辈在树林中相候,请入内相商。”
神鹰脸色大变,冷笑问:“姓路的,你要邓某投靠那个妖孽?”
“邓兄,你的成见太深……”
“就算邓某成见太深好了,抱歉,这件事办不到,免谈,告辞。”
“邓兄,你恐怕别无抉择了。”
“什么?你……”
“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答应,是活路。二是拒绝,是死路。”五路财神狞笑着说。
神鹰冷冷一笑,大声说:“你这位五路财神,真是够朋友。邓某做人有做人的主见,决不鲜廉寡耻出卖自己的人格,头可断,血可流,决不向卑鄙无耻的妖孽低头。阁下,让路。”
“邓兄,你这种对老朋友的态度……”
“邓某没有你这种朋友,你不配与在下称兄道弟。”
“阁下欺人太甚,该死。”五路财神怒叫。
“让路,阁下。”神鹰冷冷地说。
五路财神举手一挥,向侧一闪。
神鹰正待举步,前面一声怪笑,跃出四个灰衣老人,一字排开拦住去路。
神鹰久走江湖,四个人他皆不陌生,不由倒怞了一口凉气,暗叫完了!
梳道髻尖嘴缩腮的老人,是雷神曹彬。
发如飞蓬鹰目炯炯的人,是天聋陶强。
斗鸡眼塌鼻梁的老人,是地哑姜武。
像个大肉球又矮又胖的,是矮仙戚威。
四个人年约花甲左右,全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黑道巨霸,不但白道朋友恨之刺骨,黑道巨寇也不齿他们的为人,都是些凶残恶毒妖孽。
神鹰心胆惧寒,发出一声撤走的信号,扭头狂奔。
四妖孽几乎同时扑出,四把剑幻起满天寒芒冷电。
五路财神也拔出单刀,跟上叫:“邓兄,你还有机会保全性命,逃不掉的。”
神鹰九个人,对付二流人物或许能派上用场,对付这种江湖一流妖孽,以九比五,依然毫无机会,只逃出三五十步,便被迫上了。
剑影漫天,方开始拼命。
只片刻间,局势便像是风扫残云。
天聋陶强追得最快,从人群中冲越,剑起处血肉横飞,宛若虎入羊群,刺倒了两名大汉,便到了神鹰的身后,剑尖疾沉,点回神鹰的有腿弯。
神鹰发现身后有警,左移、拔剑、旋身、封招,一气呵成,反应奇快,“铮”一声架偏来剑,抢入招发“飞星逐月”回敬,立还颜色回敬了五剑。
天聋冷然挥剑封架,双脚屹立原地,从容化招,用甚难分辨的沙哑语音说:“老夫要你活着投降,不要死尸。”
神鹰根本听不懂对方的话,全力运剑进攻,但攻了五六招,便知大事已去,不走不行了,猛地攻出一招“划地为牢”,急攻对方的下盘,要迫对方移动马步,以便乘机后撤。
岂知天聋已看出他的心意,剑尖疾沉,“铮”一声便将他的剑封出偏门,飞起一脚,“噗”一声踢在他的小月复上,如中败革。
“哎……”他狂叫一声,身躯前屈。
“啪!”天聋一剑靶敲在他的右肩头上,力道如山。
“蓬!”他仆倒在地,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天聋一脚将他踏住,重得像一座山。
他只感到干肢百骸正要散,眼前发黑,“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神游太虚。在昏厥前的一刹那,他听到五路财神焦急地叫:“快找,少了一个,不能让他逃掉通风报信。”
他突然一惊而醒,只感到头脸水淋淋,原来是被水泼醒的,睁开疲乏的双目,发觉正处身在一间茅舍中。
天聋地哑等五个人全在,还多了一个浑身火红、穿了火红衣袍的高大老人。这人的象貌极为狰狞可怖,像个魔鬼,赤红的横肉,把脸膛衬得扭曲变形,可怖已极。
五路财神站在他身旁,冷笑道:“邓兄,认得这位红衣前辈吗?”
他感到胸口奇痛,月复部苦裂,痛得冷汗直冒,浑身发僵动弹不得,但仍然强打精神忍痛说:“他是宇内三邪之一的血魔郝伯龙。”
“邓兄不愧称老江湖。”
“你把血魔找来,邓某也不会屈服。”
“你会与咱们合作的。”
“哼!”
“其实,你老兄未免太不识时务。咱们的要求并不过分,而且于贵盟有互利无一害,你何必死心眼苦了自己?希望你放明白些。”
“哼!”
“咱们有不少朋友聚会九华山,想起贵盟人手众多,地头熟,因此希望贵盟能助一臂之力,别无他求。”
“你的狗东西……”
“别骂,骂对你毫无好处。从现在起,贵盟必须接受咱们的调遣。咱们的主事前辈,是九天玉龙……”
“闭上你的臭嘴!”
五路财神脸色一沉,厉声道;“你的八名弟兄,已经全部死光,你再说一个不字、地哑前辈便要将你活剥了。”
“邓某岂是贪生怕死的人?千刀万剐邓某认了。”
“真的?”
“邓某保证不会令阁下失望。”
血魔突然制止五路财神发话,上前道:“小辈,老夫有话问你。”
神鹰一咬牙,大声道:“要杀要剐,邓莱决不皱眉,你最好少废话,免得邓某骂你。”
血魔冷冷一笑,狰恶地说:“你想死,老夫不答应你就死不了。首先,老夫要告诉你的是,咱们是四明怪客的死对头,正在设计引云龙双奇一群白道狗东西前来送死。云龙双奇是贵盟主的死对头,你没有拒绝与咱们合作的理由,而且你应该求之不得感谢咱们替你出头的恩典。目下你要做的事,是衷诚与咱们合作,首先要将你们七位盟友招来听候差遣,其次是将贵盟的朋友方土廷找来。”
神鹰心中一动,问道:“你要将方士廷找来有何用意?”
“咱们宇内三邪中的色魔侯天样兄,被方小辈废了,侯兄志切报仇,恳请老夫……”
“你以为邓某会出卖朋友,将方老弟请来么?”
“胡说!方小辈已获得侯兄的迷魂魔眼真传,而且艺业惊人,咱们不念旧怨,要与他联手合作对付四明怪客师徒。他的行踪飘忽,贵盟人手众多,找他比较容易,因此需要贵盟合作,没有人迫你出卖朋友。”
“七星盟虽是黑道不法盟会,但仍不会与你们这些邪魔妖孽合作,你快死了这条心。”
神鹰大声说,大有视死如归的气概。
地哑上前比手划脚了片刻,一把抓住了神鹰。
五路财神解释道:“姜前辈的意思,是立即动刑,看他强硬得多久。”
血魔向外走,说:“好,你们动刑,但不可迫死他了,咱们正在用人之际,要活的。”
地哑毗牙咧嘴一笑,用上了分筋错骨酷刑,首先是两条大腿筋被分开拉紧,接着是背肋骨被错动。
神鹰痛得浑身冒冷汗,浑身的肌肉崩得死紧,不住怞搐跳动,最后大叫一声,昏厥了。
一盆冷水将他泼醒,旁立的五路财神怪笑道:“邓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老兄何苦给自己过不去?七星盟不过是大江两岸的小小黑道帮会,一撮三流朋友成不了气候,能获得江湖上的顶尖儿高手名宿支持,老实说,你们该说是时来运转,不世奇缘哩!放弃这大好机会而丢掉老命,不是太愚蠢太荒谬,太无知了么?”
神鹰已是半条命,吃力地喘息,久久方声嘶力月兑地大骂道:“你这……这贱狗!你……
你以为邓某不……不知你们的陰谋……陰谋么?今天,你们迫我就范,明天,七星盟便……
便成为你……你们的奴才走狗。这……这种并吞的……的毒计,平常得很。要邓某屈服,你……你打错主意了。邓某死……死不足惜,你们这……这些妖……妖孽,早……早晚会……”
矮仙戚威忍无可忍,接口厉声道:“你这该死的贱种,不给你尝尝九陰搜脉酷刑,你是不会服贴的,老夫就给你尝尝九陰搜脉的滋味。”
雷神曹彬桀桀笑,说:“戚矮子,九陰搜脉这小子怎受得了?一下子把他弄死,血魔郝老哥岂不要怪罪咱们?”
“你又有何高见?”
“你看到屋右崖下那十余只大蚁窝么?”
“不错;是那些用牛粪建成的黑树蚁么?”
“对,这种蚁尾端有毒液,被一个黑蚁刺螫不要紧,被千千万万黑蚁围攻,那滋味保证不比你的九陰搜脉好受多少。”
“哦!妙,抬出去。”
崖下的小树上,五六株树共有十余只蚁窝,最大的约有尺余圆径,最小的有海碗大。
这种黑蚁体型小,行动并不快捷,有一只三角型的尾部,生了一枚几乎肉眼难辨的小针,受到干扰,皆将尾刺高举如蝎,分泌出一种白色的毒液,口咬尾螫,令人感到又痛又辣。
严格说来,它该属于蜂类,而不是真正的蚁。平时喜在茶树上以牛粪及嚼碎的腐叶建窝,一窝蚁可能有三五个巢,只消刺破一个洞,蚁群便倾巢而出,声势惊人,千千万万散布一地,任何禽兽也不敢接近,连以吃蚁见长的穿山甲,也不敢向这种蚁打主意。
他们五个人七手八脚将神鹰抬出茅屋,搁在建了五只蚁窝的树下。雷神拔出剑,狞笑道:“首先,得在你身上放些血,造成几个伤口。”
矮仙则找来一根树枝,怪笑道:“其次老夫将这附近十余只蚁巢捣破。”
五路财神劝道:“邓兄,你还有机会。七星盟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何苦为此来送命?贵盟七位盟友,说句不中听的话,可说没有一个配称一流高手,因此被云龙双奇杀了个落花流水而无可奈何。目下有九天玉龙替贵盟撑腰,更有数十位江湖大名鼎鼎的前辈出山,今后……”
“啐!狗东西你还有脸与邓某说话?”神鹰厉叫。
“哼!你这厮不识好歹,真是活腻了。”
“邓某死了,七星盟的弟兄,早晚要捉住你化骨扬灰,你等着好了。”
五路财神哈哈狂笑,笑完说:“你放心,在下恐怕你要失望了。血魔郝前辈的手下弟兄,已经发现贵盟的老大第一星驼手季翰的行踪,正前往接他,你不依,驼神却没有你顽强,贵盟早晚要屈服,你何苦自讨苦吃自寻死路?”
雷神曹彬举剑沉喝道:“不要再给他说了,退!这厮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让他尝尝万蚁攒心的滋味,他就服贴了。”
矮仙一声长笑,捣破了一个斗大的蚁窝,立即有千千万万小黑蚁一团团往下掉,跌散在神鹰的身上。
雷神已划破了神鹰衣裤,并刺了十余处创口,鲜血沁出,成了个血人。
起初,神鹰强忍痛楚咬牙强忍,最后,他惨叫一声,可怕地挣扎愈糟,蚁已爬满了全身。
“哈哈哈哈……”众人站得远远地狂笑。
地哑大乐,笑不出声,拍腿鼓掌又跳又蹦。
五路财神桀桀狂笑,蓦地,笑声僵住了,叫道:“瞧!那不是刚才逃走的漏网之鱼么?”
“是两个人。”雷神也止笑叫。
神鹰带了八名弟兄,当贼人们大举追袭时,有一位弟兄见机滚入草丛中,从侧方逃走,溜之大吉,因此只死了七个人,等贼人发觉走了一个,已追之不及了。
这位弟兄不但又回来了,而且带来了方士廷。
这几位仁兄不认识方士廷,看两人飞步赶来,看清方士廷只是个年青小伙子,那将他放在眼下?矮仙轻拂着树枝,狂笑道:“把他们都丢进蚁阵内,砍掉手脚看他们如何挣扎,岂不妙哉?”
方士廷在百步外便听到了神鹰可怖的惨叫,还不知是怎么回事,挽着同伴的手,飞掠而来。
“就是他们,五个人全在。”同伴咬牙切齿地叫。
雷神桀桀笑,首先向前迎来,兴趣地叫道:“来得好,老夫请你们两人入蚁阵。”
方士廷这才看到了树下满身是蚁的神鹰,只气得怒火冲天,但他表面上仍然从容,在丈外止步,扫了众人一眼,尽量将声音放平静,问道:“是谁出的这种歹毒主意?”
“哈哈!是我。”雷神指着自己的鼻尖笑答。
“你贵姓大名?”
“老夫雷神曹彬。”
“谁是五路财神?”
“正是区区。”五路财神傲然地答。
“原来你就是卖友求荣的五路财神。”
雷神哼了一声,沉下脸问:“小辈,你是七星盟的人?”
“就算是吧。”
“你姓什么?叫什么?可有名号?”
“名号不问也罢。在下给你们一次机会,快将邓二爷搐出来。”
“哈哈!你也要进去呢,你就自己去施好了,免得老夫费手脚赶你进去。”
方士廷深深吸入一口气,举手走动说:“好!在下先将他救出来。”
雷神伸手虚拦,狞笑道:“这样进去,不行。”
“要怎么进去?”
“月兑光衣裤进去,当然首先你得将剑解下来。”
“如果在下不解呢?”
“你试试看?”
方士廷不再答话,举步便走。
雷神突然一声长笑,伸手便抓。”
方士廷冷哼一声,手一翻,像是电光一闪,便反扣住了雷神的脉门,一带之下,雷神狂叫一声,爬下了。
说快真快,谁也没看清雷神是如何被制的,刚定神细看。雷神的手臂关节与朋膝的大筋,已被方士廷所拉断,但见身躯凌空而起。“蓬”一声跌入了蚁阵中心,滚倒在神鹰身旁。
“啊……救……救命……哪……”雷神狂叫,可怕地抖动,双手已废,仅一双大腿抽动,以双膝乱拨,一双小臂也失去活动能力,比神鹰更惨。
“下一个是你!”方士廷指着五路财神说。
快速绝伦的变化,今其他的人大吃一惊,这刹那间象是麻木了,似乎是难相信眼前的事实,大名鼎鼎的雷神,竟然一照面便被制住,太不可思议了。
本来在笑的矮仙,笑不出来了,张口结舌如同中魔,似乎惊傻了。
五路财神打一冷战,猛地扭头便跑,好快。
方士廷更快,一闪即至,掌拍在对方的腰脊上,脊骨立折。
五路财神仍向前飞,前面就是蚁阵,脊骨断全身立即僵死,除了眼睛可以眨动之外,已是个活死人。中枢神经已毁,成了活死人理所当然。
这瞬间,矮仙手急眼快,拔剑急点方士廷的右胁,机会太好了,方士廷的掌尚未收回呢,剑化虹而至,捷逾电闪,没有理由失手。
但确是失手了,方士廷突然止步,剑点月复滑过,二剑走空。
“噗!”方士廷的掌顺势斜劈,劈在矮仙的鼻梁正中,不但鼻梁下陷,双目也跟着被挤出眶外。
“啊……”矮仙叫,仰面摔倒。
天聋地哑左右一分,双剑齐上,同时攻到。
方士廷疾退两步,向同伴叫:“快去救二爷。”
天聋地哑立即追击,剑上风雷俱发,利剑凶猛地刺来,急逾星火。
方士廷更快,向左一闪,一掌拍偏了地哑的剑,乘势切入,一掌劈在地哑的颈根上。
地哑向下一拉,双目向上翻,象是骨头已经溃散,软倒在地。
天聋的剑迅疾的折回,招出“回风拂柳”。
方士廷突然飞跃而起,大喝一声,双脚闪电似的踹在天聋的脑袋上,剑仅差半分从靴底掠过,计算之精确,令人大叹观止。
救出神鹰,方士廷仍剩有龙虎金丹,事急他不惜灵丹,临行,他带走了双目已盲梁已断,只剩下半条命的矮仙,与脑袋被踹晕倒的天聋。将其他三人丢入蚁阵。搜过茅屋,方急急走了。
这两个半死俘虏,却没有神鹰那么有骨气,招出了九子群魔大会的事。
方士廷到了池州,立即阻止大爷驼神季翰派人追赶晴天霹雳,就在池州等候变化。
七星盟已查出晴天霹雳一群人的去向,方士廷虽感困惑,但认为这些人早晚会回来的,惊天动地的变故正在酝酿中,四明怪客一群正主儿,极可能在九天五龙的计算下,被九天玉龙牵着鼻子走。
他要求七星盟的人即行潜伏,仅派几个不起眼的人监视九子寺的动静。
天聋与矮仙并不知龙姑娘已被掳至九子寺,因此方士廷并不知九天玉龙请来了活阎婆,更不知活阎婆骗来了八部天龙天机真人的弟子杜元戎,更不知神偷鬼窃已到了九子寺。
安排好七星盟的事,他独自重入九华山。已经是末牌时分,以他的脚程来说,用上陆地飞腾术,一个时辰赶到翠云峰附近,并不吃力,正好赶上夜探九子寺的时光。
接近九华山区,山径一线,鸟道羊肠,时光不早,路上已是行人绝迹,倦鸟归林,兽吼四起了。
他正爬升一座小山,前面突传来-声长笑,其声刺耳,声源似在山的那一边,他心中一动;脚下一紧。
登上山脊面的山坡下古林参天,林隙中,升起一缕炊烟,但看不见房屋,树林太过茂密,看不见林下的景物。毫无疑问地,刚才的笑声就是从那儿传出的。他脚下一缓,大踏步向下走。
到了山下,距炊烟起处已不足一里,前面又传出一声怪笑,并有语声传出。
没有房屋,炊烟是从路口右侧的树林中升起的,那儿共有四个人,两人坐在火堆旁,三根树枝搭了个三脚架,吊着两只油火闪亮的肥大难鸡,即将烤熟了,香味入鼻。
另一个人是老尼姑慧净,盘坐在空旷处,合掌当胸不住念佛号,衣袍凌乱,脸上大汗如雨,狼狈已极。
绕着老尼转的人,是浑身火红的血魔郝伯龙,一手抓了一只死野兔,绕着老尼姑转动,怪笑道:“你如果不将七星盟那位驼背小辈的下落说出,老夫必定替你开荤,你得将这头野兔吃掉,说不说?”
老尼姑不加理睬,不住念佛。
一声怪笑,血魔突然从后迫上,死野兔迎头便砸。
老尼姑身形旋转,一掌拍出。
血魔手中的野兔,被浑雄的掌风所震升。血魔左脚一跳,一丛碎土与腐叶飞出,“噗”一声洒落在老尼姑的胸前,老尼姑成了灰头土脸。
“哈哈哈哈!”血魔换了方位狂笑。
一名在火堆旁的鹰目老人笑道:“郝兄,这样太没意思,咱们把她剥光见她的色相,岂不是一大乐事?”
另一名大马脸老人撇嘴冷笑道;“卓老哥,你居然无聊得想看一个老尼姑的色相,就不怕呕心么?缺德。”
“哈哈!劳兄,你别小看了这位老尼姑,四十年前,谁不知江南一技迎春花的艳名?
她那倾国倾城的绝代花容,不知有多少佳子弟先生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哩!在黄山出家带发修行的十年中,仍然有不少人为她拼命呢!目下谁说已是人老珠黄不值钱,咱们看看也是好的。”卓老哥口沫横飞地说。
血魔丢掉死免,怪笑道:“我赞成剥光了她,让她活现世也是一大乐事。”
“那为何不动手?光说不练,乏味之至。”
“好,动手。”血鹰得意洋洋地说,一步步迫进。
老尼姑显然早已受伤不轻,无法站起应战。
方士廷突然从不远处的草丛中升起,大笑道:“要找七星盟的老大驼神季大爷,何不问我?”